季安愣愣的,被宴淮拽了一下才像是元神终于回了位。
他望着那哭得撕心裂肺的姑娘,忽然吸了吸鼻子,小声叫宴淮一声:“少爷……”
等宴淮看过来,他却有不知道要说什么,嘴巴张张又闭上,只茫茫然地看着宴淮。
他知道的,这姑娘的娘不行了,一会儿她哭过了,少爷会花银子安葬她娘,然后叫她跟着他们回家。
明明只是深秋,南边的气候还算和暖,季安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浑身都冰凉了。
宴淮当他是心软,看不得这么惨的场面,毕竟平日藿香胡编个故事都能唬得他掉眼泪说故事里的人好可怜,便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安安,不看了。”
季安的手指在宴淮看不到的地方使劲绞着衣角,哭音憋在喉咙里,可眼泪却沾到了宴淮的手掌心。
他小心翼翼拽住宴淮挡在自己眼前手掌的一根指头,含含糊糊地问:“少爷,你要买她吗?”
宴淮被手心的湿意弄得有些没办法,让藿香去叫管事来料理这边的事情,自己牵住季安的手带他往酒楼里走:“我会安顿好她,安安不哭了。”
没想到季安却抽噎得更厉害了。
他像是憋不住又要死命憋,将自己弄得小小地打抽嗝,鼻尖泛了红,明明眼泪都要掉了,却还使劲忍着。
他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打着哭嗝轻轻向宴淮确认:“少爷,少爷,要,要让她跟着伺候了吗?”
他终于忍不住,眼泪顺着眼眶掉出来,飞快湿了整张小脸,季安自恼地抬手去抹,可眼泪只越抹越多。
他知道的,当初他就是这样被辛弛收在身边的。
季安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可是又实在憋不住,脑袋哭得空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这样难过。
藿香和他一样都是少爷的贴身小厮,可藿香就不难过。
他怎么可以这样。
季安越想越难过,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将那一处咬得几乎白。
但宴淮却很快懂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季安从跟了他,就总有这个毛病,患得患失又小心翼翼,一直在提心吊胆,害怕自己会被丢掉。
小哭包整张脸都哭得湿哒哒的,却又固执得一下一下抹眼泪,不知状况的人多半会以为自己欺负了他。
宴淮手边没带帕子,便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眼泪,轻轻哄他:“我有安安就好,不要别人。”
第33章
作者有话说: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宴淮到底还是将那姑娘收留了,她无依无靠一个人,家中一切能卖钱的东西全都卖了用来给她娘治病,根本活不下去。
人是藿香撺掇他救的,宴淮就把藿香给留下来善后,让他帮着那姑娘将她娘葬了,丧事办完,然后再把人给带回去。
藿香出门一个多月,着急想回去看自己心上人,快到人家生辰,他本来是想赶回去的。然而一看那姑娘哭得快抽过去的可怜样子,又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管事一起留下来。
他将一支裹得精致的簪子郑重其事地交给季安:“平安,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帮忙把这簪子帮我送出去,就是正阳街东边第三家包子铺,他家的冬生妹子。”
季安虽然有些迟钝,但也不傻,就明白藿香这是什么意思了,然而一想到要帮人给一个姑娘送东西,他却比要送礼物的当事人还害羞,红着脸保证:“嗯嗯。”
结果才刚上了马车,宴淮便将手摊在了他眼前:“给我。”
季安没听懂,懵懵地望着宴淮:“啊?”
宴淮好看的手掌就摊在他眼前,说:“藿香那支簪子。”
对于宴淮的话,季安通常的第一反应都是听话,可这次却犯了难。
他不知道宴淮要这簪子是什么意思,可藿香那样郑重地嘱咐他,他也不能有负所托,抓着簪子讷讷地说:“藿香说这是要送给冬……冬生姑娘的。”
宴淮“嗯”了一声,很淡定地说:“我让府上的丫鬟去送,哪有陌生男子去给姑娘家送东西的道理。”
好像是这个道理。
但是季安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好乖乖把簪子给了宴淮。
宴淮将那簪子收起来,然后打了个呵欠,整个人身子一歪枕在了季安的腿上,很放松地说:“昨儿没睡好,安安给我躺躺。”
季安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从那支簪子转移到宴淮枕着他的位置了,他怕宴淮躺着不舒服,又怕自己动一下会吵着宴淮,腰板挺直,正襟危坐,一副动也不敢动的样子,心跳却完全相反,一下一下跳得比整天乱窜的藿香还欢实。
隔了好一会儿,等宴淮的呼吸已经变得绵长,是已经睡熟了的样子,季安才悄悄伸出手,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宴淮的眼睛。
他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的小贼,只敢悄悄碰了一下,就飞将手缩了回去,背在身后,就好像这样就不会被谁捉到他做了什么事情一样,脸却莫名地红成了一片。
回程要比去的时候走的慢些。
一路北上,天气已经渐渐冷了,等回来的时候,天气已经冷得要穿披风了。
二少爷回来了的消息早就传了回来,成天念叨小儿子不着调的宴二爷根本坐不住,亲自在门口迎接,还嘱咐了厨房多做些宴淮喜欢吃的饭菜,生怕第一回独自出远门的小儿子一路遭了太多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