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没有想过,朝廷明明知道将军父子二人掌握数万大军,攻占安定和汉阳大半,早已成了气候,却还会对将军父子二人如此恩遇?要兵刃给兵刃,要军粮给军粮,从不短缺,予取予求?”成公英自信地说道,神情间颇有些文士的高傲。
马听了他的这番话,开始深思:确实朝廷对马氏是予取予求,其实大半个扶风郡都有马氏的势力存在,但朝廷除了没有正式册封马腾这个军司马以更高更匹配的军职外,要什么就给什么。可马氏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连成公英都知道,朝廷的公卿们不可能不知道。那马就更为疑惑了,为何朝廷还要对马氏予取予求,这不是以身饲鹰、养虎为患吗?
一时之间,马还真是弄不明白这个问题。马这时不敢再对这成公英无礼了,执礼道:“足下教吾。”
成公英谦逊地还一礼,道:“将军,这其实很简单,因为朝廷还需要扶风马氏,需要扶风马氏来遏制住吾主。”
马明白了。成公英继续道:“吾主势大:全占一州之地,步骑数十万均是虎狼雄兵,兵甲犀利,骁勇善战,兵锋直指三辅,威胁长安乃至于函谷关。而朝廷呢,刚刚铲除黄巾军,但天下各地还有众多黄巾军的残部,如太行之黑山军、并州之白波军和中原的刘辟、龚都等。况且后汉衰退已有百年,朝廷镇压起这些小股残部来都有心无力,更难以对付兵强马壮的吾主。”
马眉头皱得更深了,庞德和段煨的脸色也都不好看了。
成公英道:“三辅是汉室的腹心,决不能有失。朝廷无力来对付吾主,所以朝廷需要一个足以抵挡吾主的势力。而今,只有扶风马氏能做到这一点。扶风马氏虽已成气候,但势力还是远远不如吾主,更难以撼动朝廷。换言之,扶风马氏的势力还是太弱小,根基尚浅,故而朝廷可以毫无顾虑地支持马氏,待遇定然会比一般的官军要好很多。”
“
当然,这得是在扶风马氏还有用的时候。将军英明,应该知道扶风马氏唯一的用处是?”成公英笑道。
“韩遂。”马道。
“没错,只有吾主还在时,还能对朝廷构成巨大的威胁时,扶风马氏才有用。而当吾主荡然无存时,朝廷就绝不会再容忍在西凉一呼百应、拥兵自重的扶风马氏。将军消灭了吾主后,必定筋疲力竭。朝廷却蓄势待,以逸待劳。到时候,西凉还是马氏的吗?将军还能活吗?”成公英怒道。
马大吃一惊,没想到朝廷居然还包藏有这样的祸心,他现在还真是成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了。虽然马也不怎么厚道,一心只想着占据汉家的州郡城池,可被人当成棋子,任人摆布,还是让马十分不快。
庞德和段煨也有些被说动了,面面相觑。
成公英看马竟然真的听信了他的话,心中窃喜;身后传来的嘈杂声也渐渐降低,想必是韩遂已经把叛军领进营寨里了。成公英更加安心了。
马想了许久,又道:“足下教吾如何求存?”
成公英笑道:“很简单,与吾主结盟,共抗朝廷。”
“什么?”马吃了一惊,他的本心就是不想投降韩遂,和韩遂捆绑在同一辆战车上才决意率军进击韩遂。可成公英却劝他与韩遂结盟,马一点也不愿意。
成公英看出马不愿意结盟,唯恐他一言不合进击韩遂的败兵,又道:“将军息怒!不去这样:扶风马氏与吾主平分凉州,就以黄河为界,黄河以东的北地郡、安定郡、汉阳郡、陇西郡、天水郡、武都郡,以及武威郡和金城郡在黄河以东的土地,都是扶风马氏的;吾主只要黄河以西的金城郡、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和居延蜀国。两家睦好,唇齿相依,如何?”
马一听,来了兴致。河东六郡,在范围上已经是方圆八百里,不比关中三辅小了。而且
河东六郡集中了凉州大多的城池和耕地,而河西五郡一国,就处在河西走廊上。只有走廊上有少量耕地,其余的土地都是草原、荒漠和戈壁。不过,羌人之乱也主要集中在河东六郡,河西的五郡一国虽然贫瘠,但战乱极少。
如果能不战而取六郡,马自然是愿意的。特别是在得知朝廷的“鹬蚌相争”之计后,马就强烈地感受到一种不安感,他需要一块根据地才能立足安稳下来,让朝廷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对他下手。
“将军,如何?”成公英道。
马道:“若诚能如此,自然是好的。但韩遂乃九曲黄河,谁知他会不会答应?”
成公英心里乐开了花,他没想到这马居然还真的相信了他的话,他知道马不是没有智谋,而是自知根基太浅、对朝廷太过忌惮害怕了,所以才会病急乱投医。
成公英道:“将军放心。吾主虽然为人奸诈险恶,可是将军已经连续十几次打败他了,相信吾主心里应该很清楚将军的厉害,不会不给将军退让。不才也是吾主心腹人,稍加劝说,吾主定然会答应的。再说,金城是吾主家乡,虽然给将军让出了六个郡,但能让他回归故乡,想来他也是会答应的。我这就回去与吾主商量,今夜必定会给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到时候,将军得凉州河东之地,吾主得凉州河西之地。如何?”
成公英十分笃定,就差拍着胸脯给马保证了。
马一想,觉得成公英的建议或许是个不错的建议了。
马便道:“那就有劳足下了。”
成公英便道:“那好。将军,告辞了。”
马点点头,成公英便调转马头,向身后的营寨跑去了。
望着成公英远去的背影,马十分高兴。没想到这不过只是一战,就能得到凉州的一半,已经是赚大了。想着以后他能够掌控六郡,朝廷也不敢再为难他,马就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