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饮下一口,欲再饮一杯,殿外的风忽撩起窗边的绉纱,纱影浮动,在映射进来的惨淡月光陪衬下,越飘然诡异,形如魅影。
身后忽笼下一片暗影,高大沉闷,当头压下来,虞扶苏似有所觉,心中一颤,手上酒杯“咣当”落地。
遽然回头,帝王正立在她身后,幽潭一般的眼眸一错不错落在她身上。
他直挺挺站立如松,一半身形沐在冷银般的月辉下,一半匿藏于不尽的幽暗中,身上垮垮松系一件如水长衣,腕上有伤,顺着修长指节嘀嘀哒哒往下淌血。
他面浮的潮红未褪,声音更是隐有喘息的低沉暗哑,他俯下身迫近她,声线平缓却隐有毁天灭地之感。
“朕说过你只用陪朕那一次就可以走了吗?”
虞扶苏在他与桌案之间,进不了又退不得,干脆将眼眸一阖。
“陛下想怎样?”
他不答,只将一只手伸向她,五指穿插于她云间,轻轻托住她后脑,继续问她:
“你将贵妃引到朕床上是什么意思?”
虞扶苏道:“没什么意思,我累了,换个人服侍陛下,她也是你的妃嫔,为什么只该我受累?”
帝王面上忽地盛怒,五指骤然收紧,虞扶苏只觉头皮揪痛,她倔强地咬唇,不肯痛呼一声。
帝王见她执拗模样,更是怒海翻波,声嚼冷冰,一口牙几要咬碎。
“你将朕当成什么人,由你这样糟践?”
“和朕做此是受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不止,状若疯魔。
大笑之后,手游移到虞扶苏耳后,捏着那一点柔腻雪肌细细抚摩。
“躺在下面不动都直喊累,你还有何用处?”
“不若这样,你送朕一壶好酒,朕也赐你一样好物,朕保证你会心潮激湃,再不觉疲累。”
他话音落下未久,忽有一道墨影闪入殿中,将一个小锦盒呈交到他手上。
他推开锦盒,将里面那粒小小的红丸捏在指尖,又撬开她唇齿,将药丸丢入她口中。
丸粒入口即化,慢慢随一点涎水滑入喉管深处。
不过半刻,虞扶苏只觉起火一般,血管下流淌的热液如窜动的火苗,在身上每一处角落点燃,肌肤变得异常敏觉,偶尔撩起的微风从上轻轻擦过,都会惊起微栗,双腿软绵几乎站立不住。
本是一朵栀子,洁白盛放于枝头,端庄秀美,此刻却染病一般低枝卷叶,娇柔不胜风露。
而帝王施施然搭腿坐在桌边,慢饮桌上那壶解药的酒。
他面上霞色渐褪,呼吸已稳,只是左手手掌上血淋淋一片,看着有些瘆人。
他冷眼旁观虞扶苏的异样,面上愈加冰寒。
直至慢悠悠饮完那壶酒,他抬腿起身,神色冷漠的大步朝殿外走。
经过虞扶苏身边,也丝毫未理会她。
而那道美丽身影终于主动贴近上来,从身后环抱帝王腰身,面颊隔着一重薄衣,紧挨他宽阔的脊背,吐息绵长而焦灼。
帝王冷笑一声,狠狠拉开腰间环绕的玉腕,不回头的继续往外走。
女子身影再追上来,帝王再推开,朝前走了几步,却是转过身,神情有些轻蔑,静等那倩影再缠绵贴上。
那身影果然再动步,帝王胜券在握,只等她贴上来后对她说些轻慢嘲讽的话,以泄心中半是滚烫半是冰凉喧嚣不下的恨意。
她却出其不意,直直绕过他,往殿墙上重重撞去,好在,虽是看着狠,终因她身上软绵绵的无力,未酿成惨祸,只是额角红了一块,映在雪白肌肤上分外显眼,揪人心肺,惹人疼怜。
帝王看着虞扶苏额角红印,终于又被激到,也慢慢红了眼尾,他朝虞扶苏缓步走过去,狠拽住她腰间系带,带她往地上倒去。
虞扶苏已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何感受,她的意识告诉她快快远离眼前的男人,身体却在叫嚣着对他的渴望,她渴望他紧紧拥住她,给予她温柔和抚慰。
或者说,她想要的根本也不是他,只是一个异性而已。
她的意识隐隐控制不住行动,主动朝他贴近过去,遭他接二连三的拒绝,已是耻辱至极,可她竟还想……
她只能狠狠抠破掌心,趁寻回一丝清明之际,朝殿墙撞去,自小接受的教养与礼义廉耻驱策着她。她绝不能如此屈辱丢脸,即便她是受了丸药控制。
他却扑过来,将她拉倒在地。
两人在地上摔滚一圈,帝王仰面在下,怒焰灼烧的双眸钉在怀中女子身上半晌,忽浮现一抹怪异微笑。
他眼波渐趋柔缓下来,似水如勾,撩挑于她,眼下朱痣更添一丝别样的绮丽。
他勾住她的手指,落入长衣,带她随他游弋。
一径自有绝妙景致,玉色温盈,梅红草萋…在这方绮色里渐次迷失,直至被绊住,虞扶苏才似悚然惊醒,惊怔欲离,却被他一把覆住柔荑。
她恼恨盯他。
可已搅浑一顷澄明水光的眼眸里又夹带着茫然无力,挣离不脱之下,纤纤细指只能无意识扣紧。
他亦不得好处,疼得嘶声顿气,横眉冷眼斜她。
那微有颤意色泽丰润的唇落入她眼波,再度冲毀防御堤筑,令她不自禁俯低,朝那抹浓色贴近。
他欣然接受迎凑,一时鸾凤嬉逐,蹁跹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