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没用,医生的劝导也作用有限。
每每陷入这样的情绪,他需要花很长的时间,自己一步一步从泥潭里爬出来。
但靳重山的车灯照进他眸子的一刻,靳重山的手按在他头上的一刻。
他忽然觉得温柔而慷慨的光将自己托了起来。
那些恶臭的污泥也顷刻间被光芒冲刷赶紧。
头一次,他不用独自绝望地挣扎。
有人能够将他拉起来。
斯野留了一盏小灯,蜷缩着身子,过了很久才迷糊睡去。
睡得不安稳。
仿佛是感觉到了被驱散的危险,那些束缚了他半年的噩梦又回来了。
提醒他,恶意不会如此轻易消失。
没有人能够拯救你。
高高的仓库,光柱从顶端的数个小窗打进来。
仓库明暗分明。
斯野引以为傲的设计穿在一具具没有生气的模特身上。
所有模特都长着同一张脸。
逼真得可见皮肤纹理。
那些衣装已经被剪烂,鲜血凝固成黑色。
模特们看着他,阴沉,疯狂。
有一个“模特”会动。
那是个病入膏肓的人,穿的是他最受瞩目的作品。
当然,这件作品也满是血污。
“模特”脸颊凹陷,正在被病气夺走生命。
“模特”来到他面前,在他的撕心裂肺的喊声和请求下,笑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在这座仓库里,和站立的模特,和倒下的尸体共处了一天一夜。
他也险些死在仓库里。
斯野一身冷汗地醒来,梦里的惨状挥之不去。
一看时间,原来他只睡了一个小时。
再也睡不着了。
斯野将全部灯打开,拉开窗帘,瞳孔突然放光。
黑晶一般的天幕里,银河横贯,北斗七星清晰可见!
换衣服时,斯野先是拿起自己的冲锋衣,想了会儿,又换成靳重山的棉衣,快向楼下跑去。
塔县已经沉睡,仅有路灯还亮着光。
斯野双手揣在棉服口袋里,坐在酒店外的花坛边,头脑空空地看着星星。
不知看了多久,路上传来摩托声。
他看过去,三个男人骑着三辆摩托。
牧民们爱骑摩托,上了年纪的还是习惯骑马,年轻一辈几乎个个都有摩托。
三人从摩托上下来,斯野定睛一看,其中一人居然是靳重山。
分别时,靳重山还叫他早点睡,明天去村里。
靳重山自己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靳重山是他的司机,他的命系在靳重山身上,疲劳驾驶害己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