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檀没有看贺桢一眼,而是直接走到玉林殿前,求见皇上。
但见玉林殿里跨出了李源宏。他站在屋檐下,穿了件明黄龙袍,腰系双佩,袖口与领口镶一圈白貂毛,瘦削而俊美的面庞落在屋檐的阴影里,显得疏冷而难测。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
倏忽间,雪里齐刷刷、黑压压跪了一地,一直跪着的贺桢反而不那么醒目了。
“贺秦氏,你来做什么?”李源宏不悦道,“谁准你来外庭的?”他垂着眼帘,眉目泛着寒意。
“是微臣带她来的。”谢均立在伞下,答道,“她心系贺桢,想来御前求情。”
“……”李源宏呵了口白气,眉宇略略舒缓。他目光飘向跪在外头、面色青的贺桢,道,“朕还道,若是贺桢死了,秦氏该开心才是。谁料到,她还急匆匆来替这贺桢求情。”
秦檀垂了眼眸,一撩衣摆,也跪下了。
李源宏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你跪什么?”
“皇上惩罚夫君,臣妇不敢置喙。皇上所言,句句皆是天恩,必然无错。”秦檀低头,恭敬道,“以是,臣妇一道领罪,兴许能令陛下消气。”
李源宏被她的说辞逗笑了。
“朕的话,句句皆是天恩?”他道,“说话倒是好听。若朕赐死你夫君,也是恩?”
“是恩。”秦檀耿直道。
“……哈哈哈哈哈!”李源宏大笑起来,显然是被她取悦了。他负手,道,“朕要替武安长公主修建一所行宫,贺桢却说修建行宫奢靡浪费,于民无益。怎么,武安为大楚嫁了两次,还配不上一座行宫的奖赏吗?”
秦檀听了,心头暗道一句“果然是贺桢太耿直惹的祸”。
她磕下头,道:“臣妇倒是赞同夫君所言。”
李源宏却不怒,反而问道:“你说说理由。说的好,朕便留下贺桢这条命。”
“长公主自幼长在深宫,对太后娘娘与皇宫的感情非比寻常。只可惜,长公主两度出嫁,第一次是远嫁塞外,第二次是随夫君镇守边疆,都不得常在宫中。长公主心底,定是更想留在这宫里的。”秦檀不疾不徐地说。
她说罢后,四下一片寂静,无人胆敢说话。
李源宏歪着头,喃喃道:“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一旁的谢均笑了笑,道:“皇上,贺夫人这么一说,微臣倒也想起来。前几日,长公主确确实实与微臣说过,想要留在京中,多走动走动。皇上若有不信,可召武安长公主来说话。”
李源宏“啧”了声,几步步下台阶,从谢荣手里接过纸伞,撑在谢均头顶,笑道:“均哥,你倒是急着替贺夫人说话。”
“皇上,臣来掌伞。”谢均低声道。
李源宏不与他争,又把伞交了出去。他打量着秦檀伏地跪着的身姿,只见女子窈窕的身形,可怜地在雪地里弓起。他蹙了眉,道:“贺秦氏,你抬起头来回朕话。”
秦檀闻言,终抬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