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男子恰好被召入玉林殿,与恭太妃在殿外相遇。他远远站着,打一个太监来与恭贵妃说话。
“太妃娘娘,再往前便是外朝,您领着这位夫人来……似乎有些不妥呀!”那太监搓搓手,浑身抖,也不知是冷的打颤,还是怕的颤。
“那边的宰辅大人,也要管这等闲事么?”恭太妃冷哼一声,“哀家从来都是想去何处就去何处,此乃先帝给的恩赐。圣上之命,金口玉言,宰辅大人是想对先帝不敬么?”
那拦住恭太妃一行人的,正是谢均。
帝李源宏跟前的大太监晋福亲自替他掌伞,身后还跟了谢荣并两个小太监。轻飘飘的雪盘旋落于伞面,他着一身玄黑,立在银装素裹之中,宛如一滴墨落于宣纸上。
小太监听了太妃的话,哭丧着脸,道:“太妃娘娘,这,这毕竟是帝登基了呀!娘娘您何必呢?”
恭太妃与谢均,这小太监都得罪不起。但两相权衡,小太监立刻舍守寡太妃而取当权宰辅。
“你问哀家‘何必’?蠢东西就是蠢东西,猪头猪脑!这位贺夫人的丈夫,可是要被皇上砍头了。”恭太妃抚摸着白狐大氅上的毛,冷嗤一声,“哀家心善,才带她去御前求情。宰辅大人,难道你是要看着这位贺夫人痛失夫君不成?”
小太监哆哆嗦嗦,只能道:“娘娘,娘娘还是要慎重呀!”
——这位恭太妃怎么就不明白呢?如今已是改朝换代,这皇宫再不是她的天下了!
谢均立在伞下,面容沉稳。他捻着数珠,高声道:“既太妃如此心善,便由某带这位夫人去御前吧。景承宫的晋福公公在此,某不敢放肆。但太妃娘娘,还请避嫌。”
小太监闻言,连忙陪着笑道:“太妃娘娘,您瞧这,不如依了宰辅大人吧?”
恭太妃见谢均不肯放行,当即面有怒色。很快,她悲哀地想到,自己已不是当朝宠妃了,而是一个深宫寡妇,连一个给晋福提鞋的小太监都使唤不动。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宰辅大人了。”恭太妃道,“请务必把贺夫人带到御前。”
“不敢有违。”谢均答。
秦檀没插过话,只在此时低声向恭太妃行礼,朝晋福那边走去。她和晋福走的快,谢均反而落在了后头。谢均正欲走时,却听到恭贵妃远远的说话声。
“这贺秦氏小贱人,今日不死,哀家也要叫她褪层皮!”恭贵妃冷冷地盯着秦檀的背影,“哀家如今是失势了,没有从前人人巴结的风光了,但要弄死一个小贱人,还是易如反掌!”
她从前便在宫中嚣张惯了,手中妃嫔性命无数,如今一时半会儿,还学不会内敛低调。或者说,因着无人再如从前一般巴结恭贵妃,她愈想抖威风,以此来证明自己地位依旧然。
谢均不小心听着这话,好看的眉轻轻一蹙。旋即,他便转身,安静地朝前走去。
“谢荣。”他一边走,一边喊自己的小厮,“我记得,恭太妃上回落姐姐时,将姐姐的脸面、脖颈都烫伤了。用的是什么由头?”
“听曹嬷嬷说,是嫌王妃娘娘亲自下厨做的汤不对味儿……”谢荣小心翼翼道。
“……”
谢均不再言语,而是快步追上了秦檀与晋福。见秦檀行色匆匆,走的这么急切,他跟在后头,低声安慰道:“我劝一劝皇上,不会出大事。”
秦檀没有回头,道:“贺桢那性子,你劝皇上也是无用。他生来便擅长惹人生气。”
谢均听了,愣了一下。忽而,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道:“你对贺桢,倒是了解。”
前头便是玉林殿了,晋福停下脚步,对秦檀道:“贺夫人,您理理衣衫,御前不可失仪。”晋福生的肥胖臃肿,肉墩墩的,像一颗球。他是最近才调来皇上跟前的,格外会说话,总是令龙颜大悦。
秦檀得了提醒,连忙自正衣冠。她穿的是朝服,更应注意仪表才是,免得落个不敬天家的罪名。
“贺夫人,簪歪了。”谢均说罢,下意识的,就想伸手替她正簪。
然,手方探出袖口,他便止住了动作。
他不可以那样做。
他只能看着秦檀独自理一遍髻,从前风流的眉眼里,挂着一丝忧虑担心。她匆匆系好帨子,问晋福道:“晋公公,我夫君他怎么样了?”
细雪纷纷,谢均慢慢垂下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掌。他假作对这一切漠不关心,将眼光投向红墙。屋檐上满是纯洁无瑕的白,朱红的宫墙上镂了几个影窗,风从里头吹来,让人满面生寒。
“贺夫人,皇上的心思,咱们哪敢猜呀?”
“晋公公,我夫君是因着什么事儿才惹怒龙颜的?”
“唔,奴才出来的时候,听着似乎是武安长公主的事……”
谢均听着,心头有些微烦躁,不知因而而起。这感觉,仿佛是枝头有一朵开的正好的花,他兴然去往,欲摘时,那花便飘飘落了,只能折一段枝头。
谢均用手指拨弄着数珠,以此压下心底的烦意。
好不容易,几个人才继续向前走。远远的,秦檀便看到宫道上跪了一个人。他腰身挺,面孔直直地朝向大殿,一动不动的,几要便成个雪人了,正是贺桢。
“贺大人,您这是!这是!哎哟!”晋福等了一会儿,不见秦檀去给他夫君撑伞。他一贯是个会做人的,连忙嚷了一句,又叮嘱小太监去给贺桢掌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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