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缇的人跟踪贩私盐的小贩来到了一个海边晒盐场。他们将成堆的木头箱子从仓库中运出来,看样子是储备了不少。
为了蒸出更多的盐,他们甚至占用了农民的耕地作为盐田,一边顶着“皇商”的帽子讨好朝廷,一边贩卖私盐谋取暴利,而被占去了土地的百姓敢怒不敢言,每年拿到的“租金”仅能维持温饱。
三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小贩要及时地完成“任务”,免不了要抓紧时间打通上下关节。不久,青缇就交给皇甫暄一张单子:“这是所有受贿人员的名单,上至知州和各郡郡守,下至守城的将领,多多少少都有点关系。为了更自然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甚至更改了巡逻的路线,故意避开几个地方,大大降低了官州的城防能力。”
皇甫暄捏纸的手有些颤抖:“真是,天高皇帝远啊!”看他这副认真的样子,青缇难得觉得他像个太子,嘴角不禁上扬。
三天后的早晨,皇甫暄去敲青缇的房门,却没有人回应。正当他奇怪一向勤勉的青缇怎么会晚起时,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吧”。
皇甫暄推门而入。
“你先坐一会儿。”青缇面前摆着一副饰,看起来颇为困窘。
皇甫暄只观察了一会儿便懂了。来的时候他们在船中打坐以消磨时间,自然没有梳髻的必要,但现在不同,青缇的长早已散开,一直垂到了地面。客栈里没有铜镜,深宫内院里的髻都是很复杂的,在没有侍女的帮助下,她要梳个像样的髻十分困难。
怪不得这三天都没见她过出门。
另一边,青缇也懊恼不已。怪不得欣荣总说她是个书呆子,看来欣荣说的没错,髻饰什么的。。。。。。她的确不在行,倒是欣荣很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儿。
皇甫暄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颇为意外,没想到向来端庄稳重的太子妃也有如此慌乱的一面。他悄悄走到青缇背后,一只手握住她试图理清丝的手指,一只手拿过她手里的木梳。
金梳理鬓云珠彩,美人目含青云志。青缇的身子明显僵住了,她放下垂在半空中的手,笔直地坐着。
这是皇甫暄第一次为女子梳头。他先是将打结的丝细细地分开,又用木梳梳了一遍又一遍。柔顺的青丝从掌间滑落,他想用力握住却担心扯痛了她,一如他对她的爱。他想一辈子都把她留在身边,又不想埋没她的志向,从而进退两难。
“好了,欣赏一下。”皇甫暄把她拉到水盆前,让她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青缇的第一反应是惊讶——这个高椎髻看起来不错,只不过有些松垮,大概是他不敢用力的缘故,却也添了几分慵懒的风采。
古有张敞画眉,今有太子梳髻,这算的上是人前秀恩爱的天花板了。正当皇甫暄沾沾自喜的时候,青缇却突然质问他——“你为别的女子梳过髻”?在愣了数秒后,皇甫暄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捧腹大笑:“专门为你学的!”
青缇别过头去。
那样子不像是在生气,倒像是在害羞。
斜林小道。
这里的树都是斜着长的,它们曾经历过一场恐怖的狂风,现在虽然生长方向变了,却依然紧紧地扎根在土里,坚强不催。
可惜,现在的官州早已不具备这种顽强不屈的精神。
两人还是保持着那天在黑市的装束,黑色常服,彩金镂花面具,神秘又具吸引力。那天与他们交易的小贩上前来,搓着手说:“贵人,这是我们全部的货了,您放心,分量肯定足,您还满意不?”
皇甫暄朝后面的匹匹板车望去。这些护送车马的人各个身材魁梧,手持利刃,绝对不是普通的镖师。
“嗯,不错。运输过程中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绝对不会!我们走漕运,绝对没人敢拦。”
还真有信心呢!
“漕运?”皇甫暄摆出略微惊讶的样子,“过所呢?”
小贩恭敬地递上。上面写的货物是布匹和大米,还有官州知州的官印,这足以作为证据了。正在皇甫暄仔细观察这张“新鲜出炉”的过所时,一直旁观的青缇开口了:“既然准备得这么充分,再捎上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吧。”
应该是没想到买主会临时“蹭船”,小贩朝后张望了一下。
“可以是可以,但事先没有说过,所以。。。。。。”小贩搓搓手。皇甫暄闭上眼睛,是心痛的样子。小贩拿到钱后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好嘞,贵人和夫人请!舟车劳顿,照顾不周请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