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整个天池都在传:昨晚好像有人在演奏乐器。
那是他们从未听过的音色,儒雅而轻柔,浪漫而哀婉,把人哄进梦乡,又渐渐退去。
青缇也听到了。那时,她正在做梦。梦中,她在和欣荣在吵架,欣荣的表情很痛苦。然后,她的心口感到了一阵凉意,血腥气弥漫开来。。。。。。
她恍然惊醒了!随后她就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小提琴音,那是一种在苏御极其流行的乐器。青缇第一次听到这种与众不同的声音,是1o岁,母亲带着她躲避和亲的时候。
光耀八十九年,大夏第一次求娶月枝正统公主。当时月枝所有重臣的目光都集中在端敏长公主身上。
青缇出生后不久,皇室着手为惠泽长公主立嗣,由于婴儿没有竞争力,乌仪嫡系就只有青黛参加了选拔,并且成功了。光耀八十九年,十四岁的青黛即将及笄,明显是和亲的最佳人选。
然而,长公主及笄后是有监国权的,还有辅政皇室月氏一族追随者的支持,清河王太后不希望这个重要的孙女离自己太远,便以“长公主在本土可挥更强大的作用”为由,决定将年仅1o岁的青缇嫁出。
她还特意将律法中的“及笄后婚嫁”改为“十五岁左右婚嫁”,室戚夫人为此与之大吵,最后带着青缇秘密出走。
室戚夫人带青缇躲在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苏御王朝的西郊庄园,位于一个偏远的纺织城市。她的解释是,以苏御对月枝的提防,跑进一两个人还容易;派一群人来搜寻,基本不可能,所以清河王太后的人是进不来的。
她真要谢谢母亲的主意,这让她遇见了一生中最烂漫的色彩,那如霓虹般光芒万丈的——金色。
那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宁静午后,青缇在庄园的五楼练习羽管键琴。虽然很不情愿,但青缇不得不承认,羽族人把房子修的很漂亮,就是太奢靡了。
这架琴的音色清脆而明亮,且富有金属感,支架和横档都制作得精美无缺,琴盖底面还绘了一幅“海神巡视汪洋”的图画,充满了浪漫色彩。
母亲说“即使在危难中也不能停止学习,既然来了就顺便把苏御的乐曲给学一下”,至于为什么要学,则来自于那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和“惠泽长公主曾经也对羽管键琴感兴趣”。
所以,青缇每天都会在琴房练习两个时辰,其他时间用来钻研人文地理。
一曲终了,青缇长舒一口气,准备结束今天的练习。忽然,她听到一声尖叫:“好!”
是经久不息的鼓掌声。
她第一时间向窗外望去,一个金碧眼的小女孩正趴在窗口的树枝上,激动地拍手。当女孩看到青缇也在看她的时候,瞬间呆滞了。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彼此看着。
时间再次流淌,女孩从树上栽了下去。
青缇愕然,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啊!这可是五楼,摔下去会出人命的!她焦急地下楼,提着裙子跨进花圃里,小声地问“有人吗”?
逛了一圈后,她却没有在花圃中现什么过于惨烈的现象。
难道是她眼花了?
“我在这儿呢!”这时,树上传来一个声音,又把她吓了一跳。青缇向头顶望去。在比她的脑袋高1丈的地方,那个女孩正趴在一根树枝上。见她注意到了自己,女孩得意洋洋地松手,完美地落地,还冲她比了个“耶”的手势。
“你是在找我吗?”女孩凑近。
她有着长长的睫毛,水汪汪的眼睛,嘴巴嘟嘟的,不知涂了什么唇彩,还有点婴儿肥。如果说青缇是瓷娃娃,高贵地杵在那里,让人不敢触碰,那她就是水蜜桃,让人恨不得一口吃掉却又舍不得。
“你没事?”青缇不习惯被人靠近的感觉,身体向后倒。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异国人的相貌,她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金色,纯粹、天然、闪亮,迷得她有点睁不开眼。这和她见过的所有金色或者颜色都不同。她的头漾起,随着风上下摆动,好像正在和自己对话。
青缇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做出了一个动作——
她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对上了女孩碧绿色的眼睛,纯真、灵动的眼睛,充满生机。那种感觉就像被施了幻术一样,明知自己这样很失礼却挪不开步子。
“摸了我的头就要给报酬哦。”女孩露出坏坏的笑容。
昨夜,在一棵紫丁香树下,青缇找到了那位拉小提琴的人。女孩在月光下演奏,花香馥郁,摇曳生姿。
“念珠?”夜里凄凉的风吹走青缇额头上被噩梦惊出来的汗。她一直以为“金碧眼是只属于苏御皇室的样貌”不过是羽族人的无脑追捧,天下色和睛眸一样的人还是蛮多的——她从未往“念珠”这个名字上多想。
被叫出名字的女孩停止演奏,持续背对着她:“有人说丁香花会在追求理想的路上忘记最初的目的,你会忘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