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今天这种没有课的情况,如果利用课间时间走上讲台,迎接自己的可能不是全班学生齐声问候“老师好”,最有可能出现的画面是几十张不明所以的脸庞和齐刷刷的茫然目光,“这人是谁啊,不会是咱们的班主任吧,哦,就长这个样子啊,我还以为是个老太婆”。
这样的情景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尴尬。
还是等到正式上课的时候再说吧,关月青做出了决定。
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在下午五点准时响起,很快办公室外面渐渐变得喧闹起来,背着书包的学生三五成群地从教室拥出来,迅便占据了走廊。
关月青本打算等学生全部离开后就下班回家了,可是就在挎起包的那一刻,一个念头忽然从她脑子里冒出来:不如去实验室看看。
收到入职通知后,负责人事工作的老师也向她介绍了目前的教学进度和工作安排。再过几周就是理科的会考了,考试内容除了试还包括实验。虽说每门课程只考一项实验内容,可由于是抽签决定,高二这一年中学到的实验课程都要重准备一遍。学生的会考结果会直接决定该学生能否参加高考,事关声誉,学校在这件事上是不会有丝毫松懈的。
由于有空中回廊连接,关月青先沿着楼梯到达高中楼四楼,再从走廊穿行到实验楼即可。
生物实验室位于实验楼的五层,右翼一侧并排有两间朝南的实验室。在建筑的左翼,两间稍大的房间一间用来储存实验物品,另一间专门存放实验器材,主要是类似显微镜、电子天平之类的精密仪器,走廊尽头则是卫生间。在连接两翼的中部位置有一间还算宽敞的房间用来做休息室。
关月青打开一间实验室的门,宽敞教室里的清冷空气立刻让她感觉清爽许多。实验室的窗户没有窗帘,照进来的一道夕阳正落在靠窗的一排实验台上。关月青沿着成排的实验台慢慢走着,手指在老旧的橡胶台面上依次划过。在大学时代,关月青经常会长时间待在实验室,那时主要是在记录数据,观察实验进度,有时忙起来会连饭都顾不上吃。但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是一段让人怀念的好时光。
不知什么时候起窗外已经没了嘈杂的声音,整个校园变得极其安静。关月青从一张实验台下抽出凳子,坐下。实验室整齐摆放了四列实验台,每组实验台下面有两张四方凳。这是高中实验的标准配备了,关月青想。
高中的实验课对学生来说意味着躲开了一板一眼的课堂教学,总是受到学生期待。关月青在高中时总以为到了实验室可以创造出什么奇的实验现象,但到了大学才体会到高中水平的实验充其量只是起到了辅助教学的作用,真正以探究为目的的实验只能在大学实验室进行,动辄观察几十个培养皿的菌落实验高中可没有条件去做。
坐了一会儿,她站起身。该是离校的时候了。
锁好实验室的门,关月青又从右翼绕到左翼,这边的药品室和器材存放室都锁着,但透过门上的一道窄玻璃可以窥见房间内的布置,净是些物品架和玻璃瓶,与一般的存放室配备无异。实验楼的面积和教学楼比起来略小,在连接左翼和右翼的中部还有一间房间,但门上是磨砂玻璃,看不到房间内是什么样子。关月青在楼层内最后巡视了一圈便顺着楼梯下去了。
从实验楼大厅出来,身体立即感受到了傍晚空气的温热。关月青望了眼左面的操场,空荡荡的足球场现在空无一人。她移动脚步朝着右边校门的方向快步走去,就在这时,一声闷响从身后传来。
关月青停住脚步,像是回放一样,脑子快分析刚才的声音:声音很重,好像是从实验楼后面传来的。
稍微迟疑了一会儿,她最后还是转过身往回走,决定去看个究竟。
然而,当她绕过灰色的墙体,眼前的一幕却令她大吃一惊。
一名穿着校服的男生一动不动地趴在水泥地面,他的头和嘴角都在流血,身下一摊血水把散落在周围的几本教科书都染红了。
关月青倒吸了一口气,尽力稳住情绪。她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实验楼的楼顶,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试探着问“你还好吗”。见对方毫无反应,关月青从包中拿出手机,快按下急救中心的号码,一边等待电话接听,一边往校门口的传达室跑去。
2
魏立行回到家中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分了。
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小型公寓,位于城市西边的一片住宅区,距离上班的地方有点远,好在房租不算贵,适合一个人住。去年秋天,魏立行看过房子后就立即搬了进来,一次性付给房东一年的租金。可能是年纪增长的缘故,他越来越不喜欢与人合租。之前住的地方就是因为舍友时常带朋友回家,他才不堪其扰的。
魏立行没有开灯,直接走进卧室,换上一身宽松的T恤衫和运动裤,然后来到厨房,从冰箱上层拿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铝罐立即出“哧”的声音。
已经渴得不行的他大喝了一口,细密丰富的泡沫不及咽下就在口腔中纷纷爆开,这才感到比刚才舒服些。
回到客厅,他又重重地坐到沙上,一口接一口地畅饮起来。若是平时,魏立行很少会自饮自酌,只是今天从下午开始就感到心烦口渴。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能好好喝上一杯才让疲惫的他感到些许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