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妇人颤着声,半晌都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哀哀哭泣,好似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都一并倾泻出来,姜北慕与谈秋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妇人哀哭,二人不约而同地保持了静默。
良久,妇人才逐渐平复下来。
谈秋本以为她会哀求姜北慕让她看看宝宝,甚至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也就是让宝宝认下她这个亲娘,但现下的情势却出乎他的意料。
妇人擦了擦眼尾余泪,哑声道:“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是我当初鬼迷心窍将他丢下……我这些年来,无一日不在后悔,每每夜间,似乎都能听见他的啼哭声,但我却如此狠心……是我对不住他,我……”
话说一半,妇人再度哽咽难以开口,呜呜哭了起来。
谈秋趁隙打量了一眼姜北慕,只见其剑眉紧蹙,欲言又止。
“你兄长若还在世,你本不至于落此地步。”姜北慕腹中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一声长叹。
“我已经没有脸面再去见我哥哥……”妇人低声,红着眼问道:“娘……不……伯母她还好么?我也想向她请罪……”
“她早已逝世。”姜北慕神色复杂,叹道:“人死如灯灭,从前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我不将母亲的死怪罪在你身上,你既然离开了姜家,便不再是我姜家人,但你依然是铮儿的生母,只要你真心悔过,我还是会让铮儿认你,但话需说在前头,我虽同意,铮儿却自幼没有与你相处过,他认不认你,还得另算。”
“我……我不奢求跟他相认,我只想……只想远远地看他一眼。”妇人说话间极为紧张,断断续续地表达着自己的未尽之意,指尖紧捏着衣角,搅在掌心,将粗布握地皱成一团。“我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我只想看他一眼……就一眼。”
姜北慕沉吟片刻,应道:“你在这里等,我去将他带来。”
言罢,姜北慕望向谈秋,谈秋会心一笑,朝他略略颔,示意无碍,姜北慕这才敛袖离去,屋内顿时空了下来,只余谈秋与那妇人。
妇人低低抽泣着,孱弱的身躯轻轻颤,枯瘦的指尖紧紧攥着衣袖,不敢抬头四顾,只垂望着自己足面,仿佛是在等待判决的罪人一般。
谈秋慢悠悠上下打量了一番妇人,好整以暇道:“我原以为你会回来跟我抢呢。”
妇人微怔,明白谈秋话中苦意,不禁神色微动,“是他们带人找了我,说……说是能带我去见我孩子,我才过来了……”妇人话音甫落,便闻谈秋轻轻地“唔”了一声,当即急道:“若是平时,我断然是不敢来的,我……我也无意与你争抢什么,让我看一眼孩子,我就离开。”
“你走这么急干什么。”没了姜北慕在身边,谈秋更是肆无忌惮起来,直言不讳道:“你难道不想抱抱你的孩子?难道不想听他喊你一声娘亲?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当初不走的话,如今这么大座宅子都是你的,你可以安心做你的姜夫人,还能日日与你的孩子为伴。”
“啧,我有时候真是想不通你当初为何要这么做。”谈秋啧了一声,抱臂后仰,面上丝毫不掩饰他的不解与疑惑,问道:“你受了十月怀胎的苦,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却又狠心抛下他,你难道不想想,万一慕哥是个性子烈的,你如此背叛他,抛夫弃子,他一气之下也将孩子弃之不顾怎么办?”
“那你岂不是亲手杀了你的孩子?”
“你这么些年来,有后悔过么?”
谈秋每说一字,妇人的双眸便红上一分,待到谈秋话音落下,妇人已然连眼泪都流不出了,只浑身不住颤,犹如濒死之人一般大口喘着气,谈秋站在上,冷眼看着身前的一切。
“一念之差……便是万劫不复。”妇人许久才平缓下来,垂着头缓缓吐字,“如今我到这一步,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旁人,也无法去怨恨旁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忌惮我会来拆散你的家,但我早已无颜再迈进姜府,你不用担心……”
“或许从前我会担心,会害怕。”谈秋闻言并没有生气,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已经蠢到了令他都觉得可惜的地步,“但是如今我相信慕哥,如果没有我,他或许会看在铮儿的面子上让你留下,但是你信不信,你能不能留在姜家,都是看我,只要我想让你留下,慕哥就不会反对。”
妇人通红的眸子微微抬起,看了谈秋一眼。
谈秋狡黠的猫儿眼微眯,带着一副志得意满的笑容,惋惜道:“可惜我特别小心眼,还软硬不吃,你不用在我面前掉眼泪,我也不会去猜你有几分真心几分悔意,”
妇人垂下眼,没有说话。
谈秋吸了口气,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来,随手扔到了妇人怀里,“这里的钱是我自己的,算是我给你回去的盘缠,我看你如今日子过得也不好,也是看在铮儿的脸面上,我待会儿会去向慕哥借些钱来予你,也算是帮扶你一次。”
妇人浑身僵硬,怀中的荷包分量虽轻,却也足以让她温饱一段日子,如今一个铜板都要小心翼翼地盘算去花,猛然得到这么一包银两,于她而言无异于是救命的钱。
妇人神色复杂望向谈秋,欲言又止。
谈秋轻哼一声,“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可怜你要帮你,我只是在跟你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