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秋无语凝噎,此情此景,好像是他对那女人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一样,可他只是问了个问题而已……
“那个……”谈秋话音未落,忽地门被推开,打断了他的话音。门内走出一名侍卫,正是先前在大门外呵斥他的那个,许是这位李大人的眼前红人,走路都是嚣张惯了的模样,鼻孔朝天目空一切,居高临下地朝那女人道:“大人让你进去。”
言罢,也不管那女人有何反应,自顾自朝谈秋冷笑一声,转身进了屋。
谈秋稍稍蹙眉,见女人抬袖拭泪,恢复了方才一贯沉默的样子,迈步欲走。
“慢着,我也进去听听看。”
谈秋截住了女人去路,率先一步迈开,走到了女人身前,浑然不在意女人那诧异的目光,推门入内。
屋内一片肃穆,姜北慕负手背身,立于坐前,一旁的李大人也是满面怒容,带着一丝冷然笑意,身边的几个侍卫更是个个怒目圆睁,气氛一时箭弩拔张。
很显然,姜北慕是与他谈崩了。
谈秋暗暗叹了口气,忽略了李大人一行人,走到姜北慕身边,轻轻勾起了他指尖,小声道:“不行咱就送客吧。”
此话一出,本就紧张的气氛更是被谈秋火上浇油。
姜北慕笑了笑,转身将谈秋往身后拽了下,自己则挡在了他的身前,沉声说道:“我早已离开朝廷,兵符也已交回,更是解甲多年,断无可能再去边疆,纵使李大人再找什么人来都一样。”
李大人冷笑一声,“战事暂不论,我且问你,你还记得她么。”
谈秋身子一紧,心道来了。
姜北慕轻飘飘瞥了女人一眼,随口道:“认得。”
“既然认得,那也不枉我助你们一家团聚了。”李大人神色愈阴鸷,目光死死盯着姜北慕的脸,妄图从他脸上看到任意一丝别样的神情。
“李大人是上了年纪,耳朵也不好使了,方才我便说过,我的夫人只有秋儿一人,如今就已是一家团聚,哪里还需要李大人再横插一手。”
姜北慕始终神色泰然,不紧不慢。
“放着正儿八经的正妻不认,倒是不知从哪儿寻了个男妾来自欺欺人!”李大人愤然一拍桌,袖摆扫过手边茶盏,激地盏中茶水四溅,打湿桌面,亦洇湿了他衣角。“国难当头,百般推却,更是对君不忠!”
“我的妻早已因病而殁,我已将她与我母亲一起葬在了秋雁郡,李大人若是不信,自可派人去秋雁郡中探寻一二。”姜北慕眸光一凌,面色霎时沉了下来,“我倒是要问问李大人,不知从哪儿找了个民妇,便自称是我那早已逝世的妻,插手我姜家家事,哪里有半分为民父母官的样子!”
李大人深吸一口气,脸色涨得通红,谈秋暗自咂舌,总觉得下一瞬他就要厥过去了,正盘算着要不要先去喊人。
趁此空隙,谈秋悄悄打量了一眼那女子,却见其始终是一副状况外,自进屋以来便又奉行那一套沉默寡言的做派,就像是只留了一具躯壳在这里。
“如此说来,你这是不认她了。”李大人咬牙切齿,恨声道:“你敢对着她兄长立誓么。”
谈秋心口一紧,暗骂这李大人不识抬举,此时把她哥哥搬出来,不就是看准了姜北慕与她哥哥之间的情谊么?
“就是立誓又如何。”姜北慕神色冷了几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大人,只这一眼,便似万千利刃直插入心,激地李大人脊背麻,仿佛在那一瞬间,姜北慕是真的对他动了杀意。
而在这一刻,他才从无尽怒火中清醒过来,朝廷中的姜北慕,只是个带上了镣铐被困缚在铁笼里的困兽,而当他卸下铁索离京的那一天起,才是真的放虎归山,纵然这只野兽已经负伤,却依旧有着将他扼断喉颈的能力。
“一柄天下间最为锋利的剑,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折断它。”
临行前的那一幕,天子手持修剪在御花园中,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残枝便簌簌落下,鲜红的梅花缀在雪白中,乍眼望去,竟似一片片血迹绽开。
李大人长吁一口气,电光火石间,双方目光交汇,已然都是定了决心。
“既如此……”李大人语调平缓,目光却幽深,“是本官唐突了,这便……告辞了。”
“不送。”
姜北慕微抬下颌。
谈秋目送着李大人不一语离开,心中只觉得怪异地很,好像在方才一瞬之中,隐隐有了些许他没有察觉到的变化。
而很快,他便无暇再去多想那一丝微妙的变化,只因李大人虽走了,却留下了一个烫手山芋。
庭中,女人站在原地,如同一根木杆般一动不动。
谈秋正想开口与姜北慕说些什么,然而当他抬起头时,才觉姜北慕的目光,不知何时也落在了那女人身上。
屋中没有一个人开口,谈秋便似浑身爬满了蚂蚁一般,难受的很,想说些什么却碍于姜北慕与那女人之间的关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所幸的是,很快便有人出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你要见铮儿么。”
说话的人是姜北慕。
第18o章那你愿意么
姜北慕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妇人便好似被人抽走了浑身的力气,双眸通红摇摇欲坠,眼泪瞬间便涌了出来,断了线的珠子般沿着她那瘦削的侧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