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延年渊停岳峙,不为所动。
韩不疑魂飞天外:“保护太仆大人!”
咔嚓嚓……辨铜楼承受不住暴烈的刀气,雕梁画栋纷纷炸裂。
一刀在手,身前无人。河西关一刀,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侍卫们拼了命,依然挡不住石破天惊的一刀。
数名侍卫被刀气撞翻出去,玄甲崩裂五脏皆碎,当场惨死。
蓦然间,一道银光穿楼而入,撞向必杀一击的瘦龙刀。
两条人影一触即分,辨铜楼上龙吟虎啸,乱雪如戟。
一人持刀挡在杜延年身前,身躯挺拔,眼神清澈。
刀名重渊,通体青紫,直锋如雪。
关一刀虎目圆睁:“精气藏,神华隐,龙共虎,应声裂。下年纪轻轻修为不俗。关某纵横河西三十年,自问挡得下我一刀龙雀开天门者,绝不过一手之数,你又是何人?”
郑吉收刀:“江湖末学,难入关大侠法眼,不提也罢。”
关一刀的目光落到郑吉手中刀上,瞳孔狠狠一缩:“重渊刀?”
“关大侠好眼力!”
“你是徐无敌什么人?”
“关大侠何有此问?”
“据关某所知,重渊刀当初为一代大侠徐长卿所有。他失踪后,这把刀也杳如黄鹤。我曾用三年时间搜寻此刀下落,一直未能如愿。当年徐长卿侠名满天下,关某极为景仰。你手持重渊刀,必定和徐大侠渊源极深。看在徐大侠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你走吧。”
“关大侠,你是江湖前辈,在下说句不敬的话,人贵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手端多大的碗,野心一旦过了头,先撑破的是自己的肚子。”
“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谁下了这盘棋,也不知道这盘棋有多大,最起码能猜到你关大侠也是弈者之一。但世事无常,万一给人下成个棋中棋,你关大侠赔上的可不止是三十年的荣耀,还得加上你关氏一族的性命。”
关一刀脸色数变,死死盯住郑吉:“古语说得好,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遭殃。小子,你这双眼睛太毒了。看在大汉祖刀的分上,我本想放你一马,奈何你不知死活,休怪我出手无情。”
“杀了我又如何?数百缇骑将梅子坞围得风雨不漏,你有机会翻盘吗?关大侠,心比苍天高,人力有穷时,收手吧!”
“关某手中之刀名为瘦龙,一刀即出,当摧锋陷阵一往无前,不是敌死便是我亡,何曾有过收手之说?”
关一刀左手横刀,杀气决荡,寸寸生灭。一人一刀便是苍穹下最霸道的存在,纵铁骑如潮雄兵百万,谁与争锋?
郑吉不说话,狭眸如渊,里面隐现凶蛟之影,漠然俯视苍生。
见关一刀攻击辨铜楼,杜佗急坏了。他老爹带的侍卫不少,可在关一刀面前根本不够看啊。连袁蔓子和小貂都折在了关一刀手里,杜府里那些远不如杨浪的侍卫有个屁用?
他看向万年:“郑吉挡得住关一刀吗?”
万年摇头:“不知道!”
“能撑几个回合吧?”
“不知道!”
杜佗急得要哭:“你是他的朋友,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万年眼神犀利:“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不过我这条命是郑吉救的,郑吉死了,我第一个冲上去,杀不了关一刀就陪郑吉去闯黄泉路。咱们乌孙汉子读书少,知道的道理不多,但有八个字记得清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谁砍我兄弟一刀,我就咬下他一块肉。我若不死,异日必血洗河西关氏满门!”
冯无疾赞道:“说得好,算我一个!”
史公子想了想说道:“郑吉阻拦关一刀,以死相搏。我们是他的朋友,总得做点儿什么才行。”
万年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然咱们群殴关一刀?”
“关一刀称雄河西,刀法无敌,咱们上去也是送死。依我之见,不如趁机杀进鸾鸣抓住孔原和洪一。一则断了关一刀后路,二则也能乱关一刀之心。这是釜底抽薪之策,如能成功,关一刀失去人质作为倚仗,就是一头掉了牙的老虎。不用咱们动手,光是几百缇骑就能将他活活踩死。”
“办法是好,可那两个家伙刀法不俗,又以霍山的性命要挟,我们很难下手。”
“在我看来,情况恰好相反。关一刀攻击辨铜楼,刀指杜大人,等于打破了僵持。韩不疑很快会下令全力攻打鸾鸣,你们只需借势而为,给二贼致命一击,还怕拿不下他们吗?”
万年道:“那还等什么?老冯,你和我先冲上去打贼人一个措手不及,免得那几个王八蛋狗急跳墙乱杀人。”
冯无疾摇头:“殿下,我去,你不能去!”
万年大怒:“老冯,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本王子单骑仗剑北上冰原五千里。斗过狐猎过狼差点儿成了熊瞎子的口粮,喝过血砍过人也曾被人撵得像疯狗一样。不说杀人如麻,好歹手里也有几十条人命吧,你以为本王子是一个见只蛤蟆都能吓尿的雏儿?”
徐虎等人还要劝阻,被万年全瞪回去。
冯无疾不再坚持,长剑出鞘,霎时消失在风雪里。
史公子叫道:“小心!”
万年大笑,拔剑疾掠,翩如飞鸿。
徐虎等人也各自拔出大剑,紧跟万年冲向鸾鸣。
虎蛮没有跟上去,将吞雪刀插到背后,摘下牛角弓,身子一猫扑向辨铜楼。迅捷轻柔,无声无息,看在史公子和杜佗眼里,就像一头行走于阴影之中的野豹。
他是天猚族最好的猎手,自然知道什么时候给猎物致命一击。
郑吉挡住关一刀,众侍卫拼死抢出杜延年、邴吉和韩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