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缨不说话,露出对下文感兴的表情。
孙志鹏揉了揉额角,叹口气道:“大概我不说,魔君您也能猜到,那水鲤不是一般人,正是我曾经放生的那条鲤鱼。可笑我当初还一心想着她是不是被人轻薄了……”
王忠离开以后再没有回来,水鲤也消失了一段时间。
孙志鹏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究竟生了什么,好在王忠后来没有找他的麻烦。
有一年祖母身体欠佳,前往邻镇的神医处看病,在那儿住了好些天,孙志鹏一连几天都要乘着一条小船到邻镇给祖母送吃的。
适逢盛夏,暴雨连连,河水暴涨。
在回家的路上,船翻了,孙志鹏在水中游了半日,却怎么也上不了岸。他只觉得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冰凉、滑腻,好似女人的罗裙。
他在水中睁开眼,赫然看到一个漂浮着的女子,准确来说,那人便是水鲤。她的手抓着他的脚踝,一直将他拖入旋涡之中。
那张脸如此平静,仿佛已经死去一般。
他醒来的时候暴雨已经停了,他躺在水边,水鲤坐在他身边,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笑眯眯的。
“孙小友,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是这河里的水鬼,早些年被淹死了,因为不甘心所以徘徊不去。不过有人告诉我,如果我再拖一个替死鬼下水,我就能够入轮回。所以我把你拖下了水。”
她说得一本正经,孙志鹏忍不住跳了起来:“你这个女人太可恶了!我招你惹你了?你要如此坑害我!”
他气得脸颊绯红,水鲤看了半日,绷不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真好玩!我骗你呢,你怎么就信了呢?”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水鲤笑,不由得呆了。
过了一会儿,水鲤才朝他眨了眨眼:“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当初为什么走了?”
她好像真的有猜测人心的魔力。
孙志鹏点点头。
“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见你的船翻了便下水救你。前些日子因为我表哥成亲,我回乡喝喜酒了,今日正好回来。”
水鲤年纪不大,口吻却老气横秋。孙志鹏一开始以为水鲤称呼他为孙小友是为了打,纠正了好几次水鲤也不改,只好作罢。
而且她随口乱说的借口,他也信以为真了。
总而言之,水鲤又回来了,并且表现出了一副不会再走的样子。
关于她身为娼妇的流言也渐渐少了,因为人们听到了另一个更为可怕的传言——王忠前段时间不明不白地死了,死状可怖。
人们宁可相信水鲤傍上了大人物,也不愿意相信是她杀的人。她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娇柔的女子。
孙家水家为邻居,水鲤时常来串门,时间长了便有人开始撺掇孙志鹏娶水鲤。
孙志鹏二十有三,尚未娶妻,孙家二老盼望着快些抱孙子也是人之常情,可孙志鹏有自己的盘算。
水鲤虽然温柔可爱,但神秘古怪。何况以前他进京赶考的时候养过一条锦鲤,奢望它能帮助自己高中最后却名落孙山的阴影尚未消失,他不想再与水生之物有过多纠缠。
而且孙志鹏听说王员外家的公子虽然没有中举,却也谋了一官半职。只因为他父亲有钱,雇了几个强盗把即将上任的知县给害了,他便顶着知县的名头成了一方青天。
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己一个卖鱼的,怎么才能攒那么多钱?
孙志鹏开始愁眉不展,除了卖鱼就是枯坐。
水鲤时常把自己做的特产拿来与孙志鹏分享。久而久之,她感受到了他的落寞,便借着吃糍粑的话头问他:“孙小友,你怎么整日郁郁寡欢,像个思春的小媳妇似的?”
“我……我哪有。”孙志鹏下意识反驳。
糍粑的香味与热气拂过鼻端,孙志鹏想着,总是吃她家的,自己也该礼尚往来。家里不缺肉,都是鱼肉,长的短的圆的扁的。
孙志鹏回屋子取了不少咸鱼干送给水鲤:“喏,送你。”
水鲤脸色煞白:“这些可用不着。”
见孙志鹏诧异,她嗔怪道:“怎么,还指望我这做鱼的爱上你这个杀鱼的?”她一伸手把那些鱼干推了回去,起身回屋,“你这呆子等等,我给你拿些东西来。”
看着那散臭味的咸鱼,孙志鹏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和它们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