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她不管到哪儿都招人得很!什么小舅子,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裴凤慕垂眸压下眼里的杀机,强忍怒火,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小二:“把这位沈娘子的事都跟我说说。”
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亲自给裴凤慕倒了茶,又端了上来一盘花生米,狗腿子似的站在他身边说道:“客官可别看着这沈娘子孤儿寡母,柔柔弱弱的,人家可是又有真本事的,一手绣艺出神入化,别说渝州本地都认她,就连外省都抢着和她做生意。”
“不过她是个老实的,也不贪,脚踏实地的一步步来,而且这绣坊就更有意思了,里面的绣娘都是苦命人,不是跟她一样死了丈夫的,就是被婆家休了娘家不要的女人。这几年她们生意越做越好,还有人家特意把闺女送来要跟她学手艺。总之,提起她,我们这片的人就没有一个不说好的。”
裴凤慕默默地听着,插口问道:“那她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什么小舅子。”
小二露出个了然的笑容:“是个走商的,半路遇见山匪死了。沈娘子带着女儿才落户在我们这里就被知州小妾的弟弟攀大少给看上了,这个攀大少可是个混不吝的。沈娘子被逼得没办法放了话说不想女儿吃苦,立过毒誓绝不改嫁,就这样,那个攀大少还经常来骚扰沈娘子呢。。。哎,客官,你去哪儿?”
裴凤慕突然起身下楼,吓了小二一跳。
裴凤慕本想着冲进绣铺跟她问个清楚,但是一脚刚迈出茶馆,就远远看见铺子里笑脸迎人的赵昭,她眼里带光,嘴角上扬,是他从未见过的自信动人。
在季府,她看他时总是怯怯的,娇娇的,哪儿半点此时的从容大方,光彩照人。
他的腿突然像灌了铅,一步都迈不动,他就像是一个外来者,一个强盗土匪,去破坏她美好的家园一般。
裴凤慕犹豫再三,灵机一动,脚步一拐,去了铺子后面的一条小巷,巷子深且窄,外面的喧闹声好似一下子离得好远,有种静谧的安静。
他记得赵昭住的地方就在这条巷子深处。
“一、二、三……”清脆的童声在巷子里回响,这般好听的声音他不会记错。
裴凤慕寻声而去,一座小巧精致的后院开了一半的门,里面搭了一个小花架,爬满了紫藤花,好像一串串风铃,随风摇摆。
花架下摆着石桌、石凳,跟菩萨座下的玉女似的小女娃今日穿了一身杏色裤衫,头上梳起两个圆揪揪,系着鹅黄色的布带,小姑娘玉雪可爱,肉肉的小胳膊小腿随着踢毽子的动作一颤一颤的,看着就招人疼。
裴凤慕一直嫌弃小孩子吵闹,但是此时看着末沫是又喜欢又吃味,这么可爱的孩子竟然是她跟别人生的!
裴凤慕眼里的温度骤降。
“你找谁?”毽子掉到了院门口,末沫仰着头看着门边站着的裴凤慕。
嚯,他好高啊,也好可怕呀!
她扒着门框怯怯望着他的样子更像赵昭了,裴凤慕的心口被狠狠戳了一下,不疼,很酸。
末沫突然把本就圆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我想起来了,你是之前欺负娘的坏人!”
裴凤慕略一皱眉,蹲下身板着脸道:“我没欺负她。”
末沫后撤了一小步,戳着手指头,明显有些不信:“你来干什么?”
她害怕的样子不知怎么回事总是让裴凤慕心头不舒服,他清清嗓子尽量放柔了声音说:“我来找你。”
“找我?”末沫不解地歪了头。
唔,裴凤慕不自觉捂住了胸口,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心头融化,心里暖暖的,痒痒的,竟然有一股想要抱抱她的冲动。
“你不舒服吗?”末沫看似想要迈出一步又犹豫了一下,娘说了不能随便跟别人亲近。
她又看了看裴凤慕,这个叔叔可怕是可怕,但是长得真好看啊,除了她娘,末沫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而且他是来找她,是她的客人呢。
想着母亲如何待客,她小大人似的侧身一摆手:“你进来,喝杯茶吧。”
噗,裴凤慕低下头紧紧抿着嘴,险些笑出声来。
“你怎么了?”末沫看着他抖动的肩膀有些不知所措,馒头似的小手合拢在一起,差点把毽子的毛揪秃了。
裴凤慕强忍着笑,牵着末沫的手堂而皇之地入了后院:“除了我,不许对别的人这样。”
“啊?”他在说什么,末沫听不懂,而且他步子好大,末沫跟不上,才迈了一步,身子一轻,已是被他报入了怀里。
小巧的鼻子凑到裴凤慕身前嗅了嗅,苦苦的味道。
“有味道?”裴凤慕拖着她的小肥屁。股,看着虽然圆,但是倒不重,跟她娘一样骨头架子小。
末沫摇摇头,虽然苦苦的,但是不涩,反而有种深远的感觉,她还挺喜欢的。
裴凤慕抱着她往里走,这才现,小院布置得很是清雅怡人,紫藤花架四周遍植花木,沿着窗台下面种着紫色、蓝色的绣球花,这么多花,在院子的一角还放着一个秋千,四周也是种满了鲜花,这么爱花,一定是她!
到了花架下,裴凤慕放下末沫,只见她费力地垫着脚,要够石桌上的茶壶,裴凤慕赶紧拦了:“小心烫着。”
“你们家没有下人?”裴凤慕扫视了一圈,问她。
“什么下人?”末沫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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