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老眼昏花!让你好好读书你不读,现在话都不会说!”葛叔骂完人,跟着解释,“我从凌北回来后,走了辟的那条官道,顺路回了一趟清源,替公子拿了个东西。”
葛武奇怪:“公子的什么东西?”
当初从清源搬到洛京,不好动静太大,基本只带了些必备的,大部分物什都还留在清源的宅子里。
也是因为没带来的东西太多了,葛武一时想不出来,什么东西重要到他爹亲自回了趟清源。
打开包袱,葛叔将一个木盒拿出来,隔着布帘递给谢琢。
葛武见了盒子,一眼就认了出来:“原来是替公子拿玉佩去了!也对,洛京这地方不太对,自从搬来这里,公子夜里就经常睡不好了!”
车内,谢琢打开木盒,将玉佩拿了出来。
光线很暗,但指下的雕刻纹路熟悉,谢琢握在掌中,触手温凉。
他幼时体弱,晚上也容易受惊啼哭,后来他的父亲谢衡就带回了这枚玉佩,让他握在手里,或者放在枕下。
说是这枚玉佩沾过兵戈杀戮之气,又被拿到寺庙的佛前念过半年的经文,贴身放置,夜里可以为稚子安魂。
谢衡才入内时,就谨慎地为一家人布置了后路,准备了另一份户帖和房宅,并让昌叔和葛叔离开洛京。中间6续转移财物,这枚玉佩也被好好放在盒子里,一起搬到了清源。
没想到葛叔有心,特意将它取来了。
葛叔回忆起:“公子一两岁的时候,只有这么大点,才几个月,眉眼就跟画儿似的。公子夜里总喜欢哭,但因为身体不好,哭声很细弱。
夫人心疼啊,总会整夜整夜地守在小床边,一边垂泪,一边唱着安眠的小调哄公子入睡。后来主子找来这玉给公子握着,公子夜里就安稳许多,很是奇异。”
想起往事,葛叔不由轻叹,又叮嘱:“公子,等回去了,你就把这玉佩放到枕下,肯定不会再惊梦了。”
玉已经沾染了暖意,谢琢点头:“好。”
外城不比内城繁华热闹,街面不平整,马车要颠簸一些,两边的店铺也都早早打烊,行人更是寥落。偶尔有夜鸦飞过,能清晰地听见振翅的动静。
走了一段路,葛武眼睛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公子,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谢琢询问:“来的时候有吗?”
葛武仔细想了想:“没有,应该是刚刚在城门口才缀上来的。”他手肘撞了撞旁边的葛叔,“老头子,是不是你引来的人?”
葛叔这次离开洛京前往凌北,是因为凌北入冬,气候严寒,但朝廷下的军袄不够,不足以保暖御寒。衡楼便受6家所托,在岭南一带大批量地购入棉花,送往凌北。
谢琢不能亲自去,昌叔又忙得抽不开身,便遣了葛叔跑一趟。
葛叔皱着眉:“是我疏忽了,应该是北狄那帮龟孙子,不知道是在凌北就沾上了,还是在清源被盯上的。”
衡楼常年与凌北6家做生意,粮草、药材还有越冬的物资,甚至是铁器和马匹,不知道源源不断运了多少到凌北,同时,也早就入了北狄人的眼。
传言里,衡楼的真正主事人一直隐在幕后,北狄人便派了一波接一波的杀手,千方百计想找到并动手除掉这个主事人,甚至只是疑似或者怀疑对象,都会极快地动手,宁可错杀。
“应该是三个人。”葛武听力很是敏锐,眼神坚毅不惧,“老头子,我负责两个,另一个你先拖着,我解决完就来帮你。”
葛叔也没有废话:“行,听你的。”
马车保持着最开始的度,缓缓驶入窄街中,葛叔和葛武两人,已经从马车的夹层里抽出了开刃的长刀。
葛叔看了看周围地形:“我们一改道,他们定然会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马车就停在这里吧。”
他又告诉谢琢,“公子,我和葛武拦下这几个人应该没问题,公子安心等待就行。若是势头不对,请公子骑上马立刻离开。”
谢琢觉得身上有些冷,连抱着的手炉都压不下这股冷意,但他没有表现出异常和不适,只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放心,不用分心顾忌我。”
如葛叔所料,追上来的三个人现他们改道后,不再隐藏,很快就跟着转进了这条窄街中。黑色的布巾蒙着头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细看,依然能辨别出北狄人的相貌特征。
葛叔跃下车,刀尖杵地,开口就很不客气:“跟了你爷爷我这么多天,累了吧?真是上赶着来送死!”
葛武下意识疑问:“老头子,你是爷爷,那按照辈分,我是不是他们几个的亲爹?”
三个北狄人显然都能听懂大楚的官话,他们出身游牧民族,很是看重父系的荣耀,听完葛叔和葛武的话后,觉得受到了侮辱,齐齐拿着刀冲了上来。
葛武身手了得,拦了两个离自己近的,二对一也不落下风。葛叔更是使双刀的好手,两把刀封得北狄人左右无法随意施展。
6骁就是这时候到的。
他原本在会仙酒楼里坐着,然而许久都没看见谢琢返程,夜色又深,不免有些担心,就让张召先送沈愚回去,自己一边走一边向路人打听,竟一路出了内城。
又走了一段路,便于昏暗中听见了打斗声。
没多少犹豫,6骁加快步伐,直觉是谢琢遇见了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