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高处的大石之间,支起了一张宽敞的吊床,清风吹拂,曙色熹微。
“睡吧。”重楼将飞蓬放下。
轻薄被褥搭在他身上,下方床榻极具弹性、相当舒适。
“我尽量不打扰你。”重楼低语道:“好好休息。”
飞蓬怔然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头既甜又痛。
重楼的状态,其实比飞蓬想的好很多。因为发泄出去不少欲wang,他也就更能冷静地思考。
胃口好更代表了飞蓬强大的心理素质,他是真能做到与仇敌谈笑风生。
甚至不一定是仇敌,于他而言,自己动了心、许了诺,也大概只是个需要一剑杀之的仇敌,杀了也就一切结束。
“飞蓬…”重楼越想越心情复杂,便没有留在空间,反而去了炎波泉。
火舌从岩浆中往上喷涌,魔尊只阖眸打坐,隐忍着欲求不满的发情期兽yu。
“重楼…”炎波卫戍黎火金吾忽然开口。
重楼压下眼眸深处的金色,才睁开眸子:“嗯?”
“神将飞蓬还活着吗?”黎火金吾很认真地问道。
重楼皱起眉头:“为何这么问?”
“被你带入自己空间的敌人,哪个不是猎物?”黎火金吾叹了口气:“我没求情的意思,只是…有点可惜…”
重楼微微一愣:“为何?”
“冥君镇守鬼界,离寒髓很近,从未搅扰。”黎火金吾做了个对比:“不似敖胥,心怀不轨、作恶多端。”
重楼垂下眼眸,黎火金吾的话很是公允,而自己呢?若说开始是惊艳,之后是征服欲引起的摧折□□,那现在对飞蓬的好感就完全超过预期。
“他没死。”重楼淡淡说道,血瞳深处是只有自己明白的愧疚,还有浓浓的欣赏与摸不清轻重的情愫:“再过一些日子,我就放他回鬼界。”
这下子轮到黎火金吾惊讶了:“你居然没杀他?你出兵时明明是想…”
“此一时,彼一时。”魔尊打断了炎波卫戍的话。
他的语气,极冷静淡漠:“本座是想一了百了,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才赐给神界这么一个第一神将。”
“那便算天道平衡而神族走运吧!”重楼神色疏冷:“但这神将日后也不归神界了。”
黎火金吾更是大吃一惊:“你…你做了什么?”
飞蓬那个时候插手,自然做好了战死牺牲的准备。他对神界那般忠心,如今居然要退出,这怎么可能与重楼无关?!
重楼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时,血色眼瞳控制不住地泛起金色波光。
“重楼?!!!”黎火金吾若是有人形,只怕头皮都麻了。
重楼重新低下头:“如你所见,不得外传。”
“可飞蓬…”黎火金吾支支吾吾:“他…他真的没事?”
重楼忽然笑了:“有事的是我才对。飞蓬还活着,而我答应放他走。”
“重楼……”黎火金吾欲言又止。
重楼闭上眼睛:“本座心意已决,不必再劝。”
“噗通。”魔尊空间之中,飞蓬翻了个身,不小心从吊床上摔了下去。
黎火金吾便瞧见重楼脸色顿变,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火球在岩浆表面抖了抖,主动沉了下去。
飞蓬自救很及时,手肘毫不犹豫捣向石壁,想借力稳住自己。如果重楼没立即出现,一把搂住他的腰杆,这无疑是受点擦伤就能搞定的。
“……”飞蓬只能无奈地倒入重楼怀里,被抱回一点都不小的吊床上。
重楼这才松开手,抱臂看着他,无奈道:“怎么了?”
飞蓬沉默不语,总不能说,没有变成重楼兽身抱着,他无意识滚啊滚,直接就摔了吧。
“……继续睡吧。”重楼这回也不放心走了,随手召来一块浮石坐下,但还记得收敛自己的气息。
飞蓬默了默,在死要面子活受罪与破罐子破摔之间,选择了后者。
反正就算露出破绽,现在的重楼也不可能杀了自己。执念早在他得到重楼承认爱上时,便已经圆满。
“不,你上来吧。”飞蓬一本正经地往床边挪了挪。
重楼目瞪口呆地看着飞蓬,一时半会不明白心上人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毛犊上来。”索性飞蓬找理由是一找一个准的:“嗯,至少把尾巴送上来。”
重楼张了张嘴,却还是一声不吭地照做了。
飞蓬便直接搂紧一节尾巴,舒舒服服陷入皮毛的包裹里,闭上了眼睛。
总觉得我是大型毛绒床垫。重楼揉了揉额角,心里咕哝了一句,但也阖眸渐起睡意。
“嗷!”直到他呼吸声才稳,尾巴尖就狠狠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