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窗外的雨声越发啪塔啪塔敲打着窗户,商桑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岑小姐,我爷爷跟李奶奶的事你应该知道……”
“抱歉,我不知道。”
再度开口,岑瑾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薄冷,语气中是明显的不耐。
“岑小姐,您不能这么不讲理。”商桑急的从竹椅上站起来道:“我爷爷真的很喜欢李奶奶,在这里等了她一辈子,现在李奶奶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们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啊,现在又非得让他们分开吗?”
说到最后她因为太过激动,屋里没飘散的香味刺激的她又剧烈的咳嗽起来,红着眼的样子有些狼狈。
岑瑾没接话,起身推开了窗户。
一瞬间,夹杂着风雨的冷冽扑面而来,混合着青草,淡淡的果香,商桑深吸一口气,觉得鼻间舒服了许多。
很快寒风卷入,刚刚淋的半湿的衣服越发凉了,她打了个冷颤,双手下意识的抱住了肩膀。
只觉得今天倒霉透了。
哒哒的高跟鞋脚步声传来,身后响起女人的声音,“披上,别着凉。”
商桑诧异的转头,正好看到女人站在他身后,拿着浅蓝色的毯子递过来,齐肩微卷发梢笼罩的阴影里,她的侧脸弧度莫名柔了几分。
“谢谢。”她接过来披在身上,闻了闻。
很熟悉的味道。
曾经她盖过很多次,练舞累了的时候,她会跑到这里,沏一壶花茶,躺在躺椅上看着窗外发呆,有时候会盖上毯子小憩一会。
这些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了。
看向对面的人,商桑失望的说:“你一定要带李奶奶走吗?真的不能再商量商量吗?”
岑瑾站在窗前看向外面,沉声道:“奶奶已经七十多了,这次又摔了腿行动不便,她需要人24小时贴身照顾。请个保姆在这边照顾我是不放心的,回了京市有更专业的团队照看,其他的的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不放心保姆,我可以亲自照顾李奶奶到康复。”商桑有些急切的说。
岑瑾转过身,神色复杂的盯着她,“商小姐,你非得让我把话说这么明白吗?”
她一时没听明白,诧异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一次好了又怎样?奶奶年事已高,她迟早要回到京市去修养,早晚又有什么区别?”
商桑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岑瑾眉眼淡淡的看着她:“如果你爷爷真的有心,就该劝劝我奶奶放下芥蒂,跟我回去安心养老。”
这话说的很明白了,可商桑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倔强的说:“岑小姐,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京市的养老条件确实要比我们这好。但是你有没有问过李奶奶的心理需求?她是更愿意和我爷爷在这里生活,还是愿意去富丽堂皇却毫无人气的地方养老?您不能这么自私,完全罔顾老人的意愿!”
“我自私?”岑瑾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嗤笑一声:“你们一心想把需要更好医疗条件的老人留下又何尝不是自私,既然你爷爷如此情深意重,为什么不是他跟我奶奶去京市呢?”
这不是什么好话,但原本愁眉不展的商桑却因为这句话豁然开朗。
对啊,山若不来,我便向山去。
既然不能留下李奶奶,可以带着爷爷过去啊,何况她大学便是在京市上的,对那里也并不陌生,想通了的商桑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
她本来就是偏清冷古典的长相,眉如远黛,肤莹如玉,此刻一笑仿佛含苞待放的空谷幽兰,带着盈盈笑意问:“那我爷爷如果愿意去京市,他和你奶奶的事,你家里能同意吗?”
岑瑾平静无波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龟裂,似乎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这么容易就顺着话接了下去。
她望向黑沉沉的夜,许久才说:“正大光明在一起,我父母是不可能同意的。”
商桑立刻失望的垂下了眼,她就说这事怎么可能那么简单,怏怏的不知该不该就这么离开,却又听到了一句,“偶尔见个面,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真的?”
她眼睛陡然亮了,忙道:“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我回去和我爷爷商量一下。”
说到一半她又有些为难,“我听李阿姨说,本来你们今天就要走的,因为下雨才耽搁了,您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或者地址吗?方便以后到了京市联系。”
“可以,麻烦记下我的私人电话。”
刚吐出几个数字,商桑忙不好意思的打断:“不好意思等一下,下雨了我手机没有带,我去拿一下纸笔。”说完她转身走到了贴墙的竹架上,拿出自己常用的便签纸和笔。
将便签放到桌上,她弯下腰,半侧着脸说:“好了,您说,我记一下。”
她微弯的腰肢很细,因为跳舞的缘故,看上去并不是那种毫无力道的软,而是有着灵活的柔韧曲线。
岑瑾转头,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她的腰身,一路向上,停在她莹白如玉的脖颈上,发现了她耳根的一点红。
见人许久不说话,商桑疑惑的歪头,“岑总?”
岑瑾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弯腰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从她指尖拉过便签,拿出钢笔在上面唰唰的留下了一行隽逸潇洒的数字。
商桑直起身,收起便签说:“那岑总您早点休息,我就先走了。”
她说着正想把毯子拿下来离开,岑瑾先一步越过她往外走:“披着吧,我让小陆送你回去。”
商桑披着毯子跟在身后下了楼,看着前面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窈窕身影,松了口气,这人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