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梯下来,雨势丝毫不见小,瓢泼的雨水顺着青瓦檐连成线落下,寒风吹来,商桑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岑瑾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斜身挡住了漫卷风雨,清越的嗓音提高了几度:“李阿姨,叫小陆拿把伞出来,送商小姐回去。”
“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去喊小陆。”
房里很快传来阿姨嘹亮的大嗓门,和岑瑾形成鲜明的对比。
商桑听到忙说:“不用麻烦了,很近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等会吧!”
声音很轻,却让人无法拒绝。
商桑下意识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站在青瓦下的走廊里等着,雨帘如注,有淡淡的青草混合着花香袭来,她忍不住仔细嗅了嗅,是槐花的味道。
她有些惋惜:“这场雨过后,不知道树上那些槐花还能不能留下?”
岑瑾一怔,“什么?”
“菜园里的槐树前两天开花了,我本来想摘下来做槐花糕给李奶奶吃的,可惜摘晚了,没想到会突然下这么一场大雨,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吃上槐花糕,我跟你说李奶奶可喜欢吃我做的槐花膏了,在上面放点野生蜂蜜简直……”
说到兴头上商桑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劲,怕自己话多招人烦,忙转头去看岑瑾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气。
岑瑾转头看她,问:“怎么不说了?”
“岑总,我是不是话太多了?”商桑有些尴尬的拉了拉毯子,神色局促。
“无妨。”岑瑾瞥到她动作,问:“很冷吗?我让李阿姨给你拿件衣服。”
“不用了。”商桑忙摇了摇头。
这时之前开门的高大男人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李阿姨,手里还拿着她来时用的那把竹伞。
岑瑾看向他,吩咐道:“小陆,送商小姐回去吧!”
“好的,岑总。”陆余应声,拿着伞走到商桑身旁,“商小姐,我们可以走了吗?”
李阿姨见状把竹伞递过去,关心的说:“桑桑,老太太没事的,快点回去吧。雨下这么大,别感冒了。”
“嗯,那我先走了。”
商桑接过竹伞转身,却突然被叫住,“等等。”
她诧异的转身,一个温热的柔质东西当头罩下,她视线模糊了一瞬,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头上被顶了一件薄绒外套。
拉开挡着视线的外套,商桑讶然道:“岑总你……”
“小陆,送商小姐回去吧!”岑瑾没有看她,视线落在远处。
陆余已经撑开了伞,很大,比她的竹伞要大许多,难怪要让人送她。商桑没再多说,跟着小陆穿过走廊往外走,走到转角处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
女人站在屋檐下,斜身玉立,身姿迤逦,面容殊绝,凤眸清冷,映着身后的雨景,仿佛一副惹眼的水墨画。
她突然发现这人长可真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走进了被宽大黑伞挡住的雨帘里。
一开始她走的急,一边拉着肩上的毯子,一边拉着头上的外套,完全没有注意到撑伞的人把伞全部歪到了她这边,等她发现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已经湿了半边衣服。
“小……”出口发现她叫小陆似乎不太礼貌,又急忙改口道:“陆大哥,你不用往我这边歪这么厉害,我淋不到雨的。”
陆余爽朗的笑道:“岑总让我送你,我淋点雨没什么,你明天要是感冒我可就遭殃了。”
“岑总,她这么吓人吗?”
“倒不是吓人。”陆余挠了挠头说:“岑总……她比较严肃,不喜欢把事办砸的人。”
路本来就很近,说话间商桑就到了家,她冲陆余摆了摆手,在他的目视下进了家,然后锁上了门。
瞥了眼爷爷的屋里还亮着灯,商桑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回去收拾一下,再回去找爷爷谈谈。
回到房间,她把外套和毯子拿下来,毯子被她随意的扔到了脏衣篓里准备明天洗,盯着手里的外套犯了难。
这一看就价值不菲,说不好还是什么纯手工定制的奢侈品牌,这衣服要怎么保养?洗衣机是肯定不敢用的,手洗好像也不行,愁人。
商桑叹了口,先找了个衣架把外套挂了起来,又把写着手机号的标签放在了床头,换了一身亚麻色的民族风长袖裙,拿出吹风机开始吹半湿的头发。
今天岑瑾的态度让她有些意外,并没有那么蛮不讲理,但是去京市也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办到的事,不说爷爷在小城生活了大半辈子很少出去,就是她和爷爷去了京市靠什么生活也是个大问题。
但岑瑾明显是铁了心要带李奶奶走的,不想让两人分开只能跟着去京市,爷爷一辈子没结婚,领养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让她实在不忍看着两个老人分隔两地。
算了,去了再说吧!总不会被饿死。
商桑暗暗下定决心,将被吹干的头发撩到左侧胸前,推门去了爷爷的屋,透过灯下暗暗的玻璃,可以隐约看到一个有些佝偻的背影,正拿着照片出神,凹进去的脸颊两侧隐隐还有泪痕可见。
“爷爷,你还没睡啊!”她叫了一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人连忙把照片藏进被子里,飞快的用粗糙的大手抹掉泪,转头慈爱的看向孙女,“桑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是还有表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