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倒下的清脆声响起。
澄黄色的液体染到袖子上,蔓延成狼狈,摧毁了某种岌岌可危的体面。
“没事吧?”身后男人关心道。
而沈爰定在原地,没有回应,也没有处理袖子上的脏污。
她的目光呆滞而笔直——盯着小圆桌的边角,不知何时被放上的手帕。
黑白纹的BURBERRY丝巾,看上去并不新,有反复清洗的痕迹。
六年前初遇,她给易慎绑伤口的那块手帕……好像跟它一模一样。
轰然——
有什么东西在沈爰身体里坍塌了。
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和礼貌,沈爰抱上珠宝盒,抓起那块手帕,抬腿就跑。
身后郑文柏的呼唤被她澎湃的情绪吞噬。
其实沈爰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易慎,也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自己身后过的,又听到了多少,又误会了多少。
他把这块手帕放在桌角,是还给她的意思吗?
还给她了……又暗指着什么呢?
她的喉咙很抖。
当初一次狠心,换来五年后的今天,他不再给她任何眼神,视她如陌生。
但是,当那枚手帕出现的时候,这颗沉没海底的心,毫无前兆地冲出水面。
沈爰迷路在交叉纵横的走廊里,拐角后,终于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背影。
她眼睛亮了。
还没等作出决策,沈爰仓促间与转角出来的服务生擦肩而撞。
多少年攒下来的毛躁和不体面,都在今日用光了。
沈爰后退一步,服务生道歉快速离开。
急着寻他,她没稳住,跌坐下去,珠宝盒摔开,好几枚如陨石落星琳琅坠下。
脚腕闪着刺痛,沈爰拧紧眉头,眼见易慎越走越远,张开口,却发现……
他的名字。
自己竟然,叫不出口。
手帕还攥在手里,像烫手山芋似的刺痛着每一寸肌肤神经,沈爰沉默着低下了头,抬起葱白手指在地毯上胡乱摸索,寻回那几个掉落的宝石。
几秒后,她眼前的视线恍然模糊,扭曲。
他从不做多余的事,手帕还了回来,她其实也懂了。
就像在某个节点错了轨道,短暂相交又分开,再次平行的线,明明相隔不远,也知道彼此的存在,却再也没有交汇的可能了。
咫尺平行,却永别。
……
半分钟后,有人带着强悍的孤烈气场走近,他的庞大身影逐渐笼罩了沈爰娇小的身子。
易慎在适当距离蹲下,戴着名贵腕表的手捡起一枚欧泊,递过去。
“谢谢啊…”沈爰刚说完,意识到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
刚刚还觉得就此平行永别的那条线如今…近在身前。
易慎盯着她润红的眼圈,紧捏宝石的指节泛白,丹凤眼漠情深沉,吐字很淡:“快结婚了?”
苦涩如纸落云烟,灯光下射,璨石反折着氛围中的瑰丽破碎。
二人对视,磁场对撞迸发出星火,不尽言说。
情绪上涌激烈,沈爰的唇瓣和鼻尖都红了,看着他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易慎垂眸,指腹捻着欧泊的璀璨碎光,像调侃:“我怎么记得有人以前说。”
“不是什么人,都配叫她乳名。”
他掀眸的瞬间是最有气场的,威骇,攻击性强烈,如一支破空的箭。
扎进沈爰那一汪柔软的杏雨眼里。
“还跟着我干什么?”
“怎么,”半晌,他轻叱,有几分嘲弄的意味,“你追我有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