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客官您可真识货。我这杏花酒用的山间深涧泉水,清冽甘甜。不同于一般酒家只蒸一次,这酒复蒸三次方得,滋味可不一样。”
给葫芦灌满酒水的掌柜正好从后方出来,听得莫问之言激动地滔滔不绝,眼中尽是骄傲之色。
莫问又灌下一碗,嗯了一声道:“的确比一般杏花酒要烈些。”
其实路旁酒摊的酒水就算再有滋味能好喝到哪去,可在赶路途中喝上一碗清凉的酒水好歹也慰去些许风尘,便未打断男子的自吹自擂。不过能够理解,从事卖酒行当的大多把自产酒水看做自家孩子,得到外人夸奖自然是欣喜的。
掌柜轻手轻脚将葫芦放在桌上,拱拱手退去,眉梢仍止不住笑意。
待后方人马赶到,桌上酒水已被莫问喝得差不多了。车帘掀开,下来的却是李淳罡,这老头向来馋酒。之后马车再无动静,女眷应是畏惧车外日光,徐凤年大抵还在酣睡,不然世子殿下可闲不住。
李淳罡抠着鼻孔慢悠悠走到桌前,在莫问对面坐下。一点不见外地拿起酒壶便倒,剩下的酒水刚好装满一碗,一口气咽下,咂巴咂巴嘴,皱起雪白眉头:“这酒比北凉的差远了。”
莫问听着老家伙地抱怨,放下酒碗,淡淡道:“这不是北凉。”
李淳罡嫌弃道:“喝惯了好酒,这你也能喝的下。”
莫问没回答,向一侧摆摆手,年轻伙计很有眼力见地小跑上前,“再上两斤。”
“好嘞!客官稍等!”
伙计将手中白帕往肩上一甩,动作麻利地跑到后面又打来二斤酒水,恭敬地端上桌后行个礼退回柜台。
莫问倒满,低头看一眼浑浊酒水中泛起的酒花,举杯抬头望着对面的李淳罡,语气平淡:“一碗浊酒,足以慰风尘。”
说罢一饮而尽。
李淳罡盯着男子瞧了半晌,忽嘿嘿笑出声来,一把抓过酒壶倒满。
二人再无言,只是喝酒。
莫问骑着马悠然行在路上,身旁并肩随着一骑,竟是一路只喜待在车内的李淳罡。
路边酒摊,二人共六斤浊酒下肚,此刻却无半分醉意,甚至脸上一点酒后酡红都无。
双骑静默着前行,距离不近不远始终如一。
“你小子一直这般无趣么?”良久的沉寂后李淳罡终于出声。
莫问目不斜视,望着前方青山,语气依旧平淡地反问道:“怎样算有趣,怎样又算无趣。”
李淳罡不由摇头,叹道:“真不知姓鱼那妮子如何受住你的,跟块冰疙瘩似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屁。”
见莫问仍不看他,又问道:“当日你是如何一语道出老夫身份的,老夫已自囚阁底二十载,能认出老夫的怕大多都进了棺材。”
莫问终于转头,盯着李淳罡袖子空荡荡的右臂,意味很是明显:“鼎鼎大名的春秋十三甲剑甲,虽人不在江湖,可江湖上到处是你的传说。”
李淳罡闻言却是苦笑,自嘲道:“什么剑甲?不过一断臂老头罢了。”随后一声长叹幽幽说道:“没想到这么久了还有人记得。”
莫问声音同样幽幽:“有些人注定是不会被江湖忘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