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对招风耳,看着圆圆的,有的是,配着这张脸并不难看,反而添了几分可爱。
他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还是有些不习惯啊。
夜风再起,拂散了水面上那张完美的脸,也拂散了他心里的想法。
一切如梦幻泡影,好像是水月庵里的连师妹说的。
井九躺回竹椅上,想要喝水,但现水壶在椅前,需要再次坐起来,于是他看了柳十岁一眼。
柳十岁蹲在树底,正拿着草根在逗跳青虫玩,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眼光,抬起头来才知道何事,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竹椅前,提起水壶,递到井九面前。
井九喝了碗水,再次闭上眼睛。
柳十岁没有离开,就在竹椅边蹲了下来,用手撑着下颌,看着井九的脸呆,心想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他看的太多,所以与别的村民不同,他知道这一年里,这张脸其实有变化,不是眉眼,而是……气质?
公子不像最初那般呆了,眼睛灵动多了,也有生气多了,事实上话也要比以前多很多。
井九闭上眼睛,三息后,又睁开眼睛。
柳十岁有些吃惊,一年来,公子不管是熟睡还是小歇或是假寐,从不会这么快就睁开眼。
“您这是在做什么?”
井九望向夜空里的星辰,说道:“我在推演今后三年。”
柳十岁挠挠头,心想那您平日里天天睡觉,又是在做什么呢?
井九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说道:“我在推演今后三千年。”
柳十岁睁大眼睛,说道:“三千年?”
井九问道:“如果你冥思苦想、耗尽心神,用无数时间写了一篇极佳的文章,觉得此生再也写不出来这般好的文章,结果却不慎让纸稿落入灶中,被烧成灰烬,你如何想?”
柳十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右手抚着胸口说道:“不敢想,想着便心疼。”
“不是疼,是痛。”井九安静了会儿,说道:“很痛苦。”
那种痛苦非亲历者无法了解。
痛不欲生。
然而痛定思痛,除了把那篇文章再重写一遍,还能如何?
柳十岁同情说道:“那个人只能重写了。”
井九说道:“是的,除了重写还能如何?”
柳十岁想到一件事情,担心说道:“可是原来文章里的精彩词句,还有那些精妙典故都记不起来了怎么办?”
“记不起来自然就不重要,那些词句典故如何谈得上真正精彩?”
井九望向夜雾里的群峰,说道:“再写一遍,必然是篇更好的锦绣文章。”
柳十岁想了想,也不知道这有没有道理,想着前面的对话,好奇问道:“公子你推演出了些什么?今后三年雨水咋样?”
井九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说道:“我只推算出时间到了。”
就在今夜。
夜风微起,素衫飘飘,一位颇有脱俗之意的中年修行者飘落于地,身后负着一把长剑。
柳十岁吓了一跳,躲到了竹椅后面。
那位中年修行者的视线落在井九身上,剑眉微挑,似乎有些意外。
……
……
(不会这么早点题,但重写文章这件事情确实是这个故事里前半段非常重要的东西,对我们作者来说这是有切肤之痛的,因为电脑崩溃,因为停电,因为猫,因为老婆,因为各种甚至有些离奇以至于被读者们嘲笑的原因,我们确实丢过不少稿子,相信绝大部分作者都有这种经历,那是我们最痛苦的时候,痛苦的程度与丢失的文档字数呈正比,还是几何级数。这种时候除了互相安慰也没有别的办法,这几年我和朋友遇着这种情况,都是用文章里井九的那句话安慰自己以及鼓励打气,那是我们的真心话——如果丢了就记不住的情节,那种情节就没有资格继续留在我们的小说里,能记住的才是好的,重写必然能出更好的文章,这是真心话,只是……祝天下作者都不需要经历这样的事情,么么嗒。)
第六章偏向故山行
那位中年修行者叫吕师,出自青山第三峰上德峰,如今已经是承意圆满境界,因为前后两次冲击无彰境界未能成功,不得不暂时停下前进的脚步,如今在任南松亭门师,负责入外门弟子的培养。
以他的身份,本不需要亲自出来招募弟子,但最近这些年南松亭的弟子资质都很普通,远不如别处,这让他压力很大。
现在他不指望能够做出怎样的大事,只求能够带出几位好弟子,或者可得师长赏赐丹药,再最后冲击一次无彰境。
当他从九峰某处听到消息,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值得一观,很快便来了。
他隐在青树间,观察着那名十来岁的小男孩,现消息没有错误,哪怕只是远观,亦能感受到对方实乃良材。
当他用剑识扫过,更是惊喜的无以复加——那名小男孩居然是天生道种!
这等美玉良材,不要说大青山周边,即便是那些繁华州郡,甚至朝歌城,只怕也要数年时间才会出现一个,吕师哪里还顾得上会不会吓着那孩子,直接从夜色里现身,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便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住了注意力。
那名小男孩受着惊吓,躲到了一名白衣少年的身后。
他心生警意的原因是他在远处观察小男孩时,竟没有现这个少年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