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皇帝就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是不是,小公主还会是那个皇帝宠爱的掌上明珠?
小公主不用和亲,会如未出的时候那般娇生惯养,在皇宫享福,到了年纪,选一个各方面出众又会疼人的驸马,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享世间人伦之乐。
萧启不知道作为寻常女儿家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她从一开始就没了天真的权利,阿姐也如是。
可她希望,自己能够守护这样的天真。
因为美好得让人心生向往。
所以才会对小公主那样的好,几乎有求必应。
路走了一大半,萧启眼睁睁看着最初还会跟自己脾气的小公主渐渐安静沉默下来。她不再提一些看似无理的要求,不再对未知的野外生活跃跃欲试,连装满糖的荷包,似乎也不能缓解她这样的状态。
萧启影影绰绰知道是为了什么,却无力改变。
直到那天夜晚。
送亲的队伍今日运气好,在天黑之前赶到一个小城,不必再露宿野外。
他们租了几处大院用作歇脚,此前经历了数天的疲乏,终于在今日得以休整。
大院边上正是一家小酒馆,萧启也随了他们放松,毕竟到了边境,就得绷紧了皮时刻提防敌人,哪里还有放松的机会。军中命令禁止饮酒,可禁得狠了,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她一人清醒着,就足以保证今晚的安全,让他们喝喝酒也无妨。
目之所及多是醉汉,却没人敢撒泼打滚,有晚归的做工之人,有谈天说地的好友,耳边是嘈杂纷乱却真实的世俗之声。
一处僻静的角落里。
侍女也捧了个酒杯小口啜饮,一杯就倒,趴桌上睡着了,不一会儿就有轻微的鼾声传来。
萧启拎了特地给小公主叫的一小壶果酒,倒了一杯:“公主也放松放松吧,果酒不醉人,甜甜的,试试?”
闵于安已有多日未展笑颜,闻言只勉强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下肚,就一杯接一杯地喝,都不用萧启给倒酒,自己提着酒壶往嘴里灌,果酒也经不住这样喝的,醉酒,是必然的结果。
事实上,程度不重的醉酒,人的神识是清醒的。能够准确的感知周遭一切,能够思考,也能够表达,只是比起寻常来说,更显真性情,不再小心翼翼的伪装。
萧启不忍看小公主借酒消愁的样子,她瞧了瞧周围,没人在意到她们。
话语在舌尖绕了好半天,萧启压低声音说:“若你不愿和亲,我可以送你走。”
——这是头一次,她没再用“公主”这个尊称。
她们站在平等的角度上交流,萧启不再把自己当成臣子,而是……她的朋友。
闵于安目之所及,是天旋地转的世界,偏生对面坐着的那人是那样清晰,好像,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