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牵洛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想到刑场上血流成河的场面,想到那里面那多少无辜被牵连的人被东厂枉杀,想到儿时一起玩耍的小伙伴齐冬子那张已经很陌生的笑脸,不禁对叶屠苏又恨又怕。
是的,只要叶屠苏真敢让她进宫,她定要好好参他一本,为枉死于他手的人讨个公道。
但叶屠苏真敢让她进宫告御状吗?
不料第二日叶屠苏还真的差了两名侍卫送她进宫面见太后。
随着宫人引路,林牵洛一路来到皇太后寝宫。
之前在太后寿宴上,太后高高在上,这时近距离看皇太后,刚满四十五岁的蓉太后看起来比她实际年龄还要年轻好几岁,姿容出众。
“大胆,太后岂是你能这般打量的。”
太后身边的宫女见林牵洛进到殿来,不仅不跪下请安行礼,反而上下打量太后,实在太过无礼,忍不住出言斥责。
林牵洛这才意识到,自己眼前之人乃是当朝高高在上的皇太后。
她本就心神有些不宁,竟一时失神在太后面前失了礼数,便干脆我行我素些。
“一直以为皇太后威仪,那日在太后寿宴上也不敢多看太后一眼,不料今日一见,却和心中所想不同。”
“哦,有何不同?”皇太后微微一笑,眼神却极是温柔。
林牵洛这才跪下拜道:“太后年轻美貌是意料中事,但不同的是太后慈祥和蔼,平易近人,尤其那熟悉的眼神……”
“熟悉?”皇太后微笑,笑容威严。
“娘亲去世后,我常常梦到一位仙人安慰于我,就如太后这般美丽、温柔的眼睛。小女子一辈子也忘不了,竟不曾想今日方得见到仙容。”
林牵洛又行一大礼:“真乃小女子三生有幸。”
她一通胡说八道,想着讨好皇太后定然不是什么坏事,给待会儿告状做个铺垫。
“拍须遛马,能说会道。难怪那日短短几句话说得皇帝都哑口无言,不得不当着众王爷大臣,以及使臣的面认了怂。”
太后温婉浅笑,虽然威严,但也多了几分慈祥。
“寿宴上你和叶厂公那曲将军得胜令,哀家实在喜欢得紧。你起来吧,在哀家这里,不需太过拘谨。”
林牵洛谢了太后起身。
“叶夫人,你今日进宫见哀家,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蓉太后道。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林牵洛忽然进宫面见自己,定然不会只是来口是心非的夸自己几句。
“太后明鉴,民女是为了昨日东厂在城西的万安刑场上杀了三十七人而来。”
此时,她没有再自称臣妾,而是以民女自居。
“此事哀家知道,听说是抓了在东厂纵火的案犯同党,怎么?”
“民女要告东厂厂公叶屠苏,纵容手下胡乱抓人,造成冤假错案。告他视人命如草芥,滥杀无辜。”
蓉太后的脸色沉了沉,这丫头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么,抓真凶,难道想把哀家拿去问罪不成?
“何以见得是冤枉?”蓉太后厉声问。
“因为,在昨日被问斩的人中,有我认识的人。”
“哦,有这等事?”蓉太后眼神变得犀利:“孙嬷嬷,把东厂抄送的案件情况拿来。”
孙嬷嬷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不多时便捧着一本小册子来了,递到了蓉太后面前。
蓉太后接过册子,问道:“你认识的人叫什么名字?”
“齐冬子。”
蓉太后一页页翻看着册子,终于停在写是齐冬子的那一页。
“嗯,确实有一个叫齐冬子的人,家住城北五里巷一百五十一号。叶夫人为何说他无辜,就因为你认识他?你认识他多久了?”
“他是我儿时认识的人。”
“儿时?多久未见了?”
“四年多。”
“既然是四年多未见,你如何肯定他还和从前一样?叶夫人,你来见哀家,就是想说叶督公滥用职权、滥杀无辜?你先看看这个。”
蓉太后把手上的小册子扔了过来:“这些便是昨日斩那三十七人的罪行。”
小册子落在林牵洛脚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