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牵洛接过信件,琴儿六岁便跟着她,这姑娘虽有闻嬷嬷教导,但读书写字却是缺根经,学了好几年,字没认识多少,写的嘛那就真的没法看了。
林牵洛觉得自己的字已经很丑,但读琴儿的字却基本靠猜。
林牵洛接过信封,抽出信签,将信纸展了开来。
林牵洛看到的,居然真是一个个奇丑无比的字,还真是琴儿写的。
她这字儿,是没人能模仿的,不只是笔锋奇特,还有些字去掉一笔或多出笔划的情况。
所以林牵洛才一看到这封书信,便认出这是琴儿亲笔所写。
字不多,写的是:自小姐嫁去东厂,琴儿的伤好转。琴儿想家乡了,不想去东厂,请小姐原谅,今生无缘,愿来世再报小姐恩情,保重。
语句用词不是很通畅,但已说明她心中所想。
林牵洛静静的看着信,反反复复地看。
这信是琴儿所写,绝不会错,但琴儿不愿来东厂陪自己,却是林牵洛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按着琴儿的性子,她是不会离开自己才对。
“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林牵洛蹙着眉问。
叶屠苏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见林牵洛端着那信仔仔细细的瞧了好几遍,担心被林牵洛看出什么端倪。
虽然津浪说这信确是出自琴儿之手,但他们谁也没见过琴儿,更别说见过她的字了。
叶屠苏第一次感觉到怕,怕林牵洛知道真相会痛苦。小心翼翼地问:“怎么,这不是琴儿姑娘的笔迹么?”
“是她的字。”
叶屠苏这才放下些心来:“那你?”
“琴儿不应该就这么离开我的,她说过,不管我去到哪里,她都会陪着我的,可是为什么……”
“咳咳咳……”叶屠苏呵呵一笑:“会不会是东厂的名声太差,吓到了琴儿姑娘。”
林牵洛抬头打量叶屠苏,叹道:“你说你,名声咋就那么差呢,恶名远扬。”她想说,其实你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坏,但还是忍住没说出口。
叶屠苏咳了一声,傻笑道:“是我不好。”
林牵洛哼了一声,转而对津浪道:“你见过琴儿?她有没有说什么?”
津浪道:“未曾见到了,属下到林家,林夫人把这信交给了属下,说琴儿姑娘在小雪回到府上第三天便说要回老家去。林夫人赐她些银俩,派人送她回家乡去了。琴儿姑娘临走时将此书信托属下转交夫人,让夫人保重,切勿记挂。”
“胡说,魏姈哪儿有那么好心,又是给银子,又是差人护送的。”林牵洛看着书信,深深蹙紧了眉头。
津浪心中一紧,但不动声色,只道:“这个,属下不知。”
“荆大人可见到我父亲,我父亲他身体可好,关于琴儿的事他可曾说什么?”
“林大人身体康健,请夫人放心。有关琴儿姑娘,林大人知道得不多,只说让她回家乡去了。”
“父亲也这么说么?”林牵洛不相信魏姈,却不会怀疑父亲。
虽然不相信魏姈会如此好心放琴儿回家,但难道是害怕东厂声威,便遂了琴儿心愿?
逻辑上虽说不通,但这信都确确实实是琴儿所写,难道她真的忌惮东厂,不愿来京吗。还是说她也像闻嬷嬷一样,想念自己的家乡了?
虽然诸多疑问,但琴儿的书信便摆在面前,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好暂时作罢。
“辛苦你荆大人,谢谢。”林牵洛捏着信出了亭子,心里却空空的,甚至还有些惴惴不安。
见林牵洛转身回房,津浪才如释重负,这说谎的难度,真正是比他在刀光剑影中恶斗一场还难,还累。
林屠苏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个谎言搞得筋疲力尽的。
津浪长长吁了口气,朝叶屠苏跪下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起来,这不怪你,琴儿姑娘在夫人离开康晤之前便死了,又与你何干——”
叶屠苏目光冷凝,喃喃自语:“林家那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