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于叶屠苏看来,这大概是对林牵洛善意的欺骗。
津浪赶到绥州时,并未见到琴儿,魏姈交给他的只有那封书信,并告知已给了琴儿一些盘缠,同意她回老家去了。
这是魏姈对东厂、对林牵洛的欺瞒,甚至也瞒过了林章。
琴儿其实在林牵洛被迫替嫁的那天夜里,就被魏姈逼迫写下书信后捆绑起来、塞住了嘴,受了一百杖刑,活活给打死了,就在关押她的那间小黑屋子里。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血书,不让任何人瞧见,她到死的那一刻心里念的都是“小姐保重,琴儿来生再来伺候您……”
魏姈这些年来心心念念要铲除这对母女,大的死了,小的却如九命猫一般,几次三番仍好好活在这世上。好容易把她送上了东厂的花轿,绝不能前功尽弃,谁让琴儿听到了不该听的!
这丫头的死,魏姈自认为做得滴水不露,但东厂做事更是明察秋毫,津浪拿到那封所谓琴儿留下的书信后,并没有急于回京,而是暗中调查,这也是东厂做事的惯例。
林牵洛漫无目的在街上逛,身后跟着两名暗影司一处的侍卫,林牵洛不喜欢他们近身跟着,便让他们远远尾随。
走着走着,便看见墙上贴的告示,说是东厂今日将处斩纵火凶徒的同党一共三十七人。
旁边看告示的百姓也七嘴八舌,说什么那纵火之人是英雄,可惜没能烧死那个恶魔……均是怨恨,咒骂东厂之辞。
“请问大哥可知在哪里行刑?”林牵洛问身边一个中年男子。
“姑娘是第一次来京城吧,京城行刑之地只有一处,便是城西万安刑场。”中年男子指着街的尽头:“走到尽头,右拐二百米便是。”
“城西,万安刑场……”林牵洛朝着中年男子所指的方向走去,心里却多少有些忐忑。
胡喜是什么人,林牵洛不知道,但叶屠苏一下子杀了三十七人,却让林牵洛骇然。
“我儿子不是坏人,我儿子老老实实本本份份,没做过半点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凭什么抓了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
林牵洛朝声音处看去,见是一个妇人,哭哭喊喊的坐倒在路边,周边围了些路人,虽然对这妇人心生同情,却没有人敢多事帮腔。
那是……
林牵洛竟一眼认出了那妇人,连忙走上前去,俯身去扶那妇人,问道:“您是齐大娘?”
妇人眼睛哭得红肿,听见有人对她说话,擦了一把眼泪,朝林牵洛看过来。
她没见过林牵洛,但林牵洛却认得她,她是林牵洛儿时一个民平家小伙伴的母亲,长年在城北菜市场做蔬菜的小买卖,养家糊口。
“齐大娘,齐冬子怎么了?”
听到有人问她儿子的事,齐大娘悲从中来,恶狠狠的骂道:“东厂那帮龟孙子,把我家冬子抓了去,说他和那个什么纵火行凶的贼人是同党,要杀他,马上便要行刑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什么?”林牵洛大惊失色,顾不得和齐大娘说话,朝着万安刑场赶了过去。
叶屠苏,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胡乱抓人杀人,或许那三十七人中,确实有胡喜的同党,但也定然有不少像齐冬子那样的无辜之人。
林牵洛一路奔跑,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她想阻止行刑,但是,晚了一步。
围观的群众开始散场,数十小兵正将身异处的“犯人”尸体随意的丢在平板车上,三十七具尸体,装了满满五车。
现场大片血迹未干,看得人触目惊心。
林牵洛心中一片空白,这是怎样的世界,如此血腥,如此无法无天,人命如草芥般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