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卫里水雾氤氲,热得人心慌,空气里萦绕着淡淡的,玫瑰牛奶味的甜香,刚才突如其来的画面太有冲击力,江洵闭了闭眼,努力让它淡出脑海,低头弯腰,拿拖把将洗手间地面脱干净。
家教使然,他从小的卫生习惯就很好,高中和大学住校那会儿,同宿舍其他男生总爱将脏衣服攒够一盆洗,也就他跟人不一样,天天洗,还必须洗衣液、消毒液、柔顺剂挨个用一遍,到现在当了法医,经常被身边人问:“你是不是有洁癖呀?”
沈余年在房内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洗完澡都没给人打扫卫生,再不去弄,江洵怕会有意见。
只得穿好衣服,佯装镇定地走出去。
外面静悄悄地,她猜测江洵可能回了主卧洗漱,松一口气,站在公卫门口,整个人却怔忪住。
公卫地面干干净净,江洵已经拖过了,盥洗台台面,浴室柜置物架,甚至浴室镜和马桶盖,都毫无水迹亮得光,显然被清理擦拭过,而江洵,黑西裤白衬衫,衬衫外还套了件马甲,穿得那么整齐得体,却蹲在角落,用戴了一次性手套的手,去清理缠在地漏上的头。
专注认真的神态,让人乍看见时,还以为他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事。
沈余年头皮都麻了,期期艾艾开口,“那个,我来就好了。”
“没事,已经弄完了。”
男人起身,将一次性手套和指尖的头一起扔进感应垃圾桶,站在浴室镜前,开了水龙头,仔细洗手。
沈余年穿拖鞋,比他更矮了一些,站在门口,仰头看过去时,正好看见他衬衫洁白挺括的领,凸起的喉结,以及锐利的下颌线。
他不说话、不笑时,气质显得很清冷,会有一种浑然天生的,让人觉得疏远的距离感。沈余年不想去体味自己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收回目光,笑笑道:“那我去做早饭。”
“不用。”
江洵转过身来,看着她用干毛巾笼着的头,声音寡淡,“我去。你吹头吧。”
话落,他越过她,径自去了厨房。
深秋天气冷,肯定要吹干头才能出门,沈余年听他这么说,只能“哦”了一声,拿了吹风机,乖乖吹头。
吹风机嗡嗡的声响传入厨房,站在冰箱前拿东西的江洵手指顿了下。
不期然地,又想起之前转身时,余光瞥见的那一幕。
女人蹲在地上,脊背光裸,肌肤白如玉,肩、背、臀,线条流畅得好像艺术品,可让他过目难忘的却是——她蝴蝶骨往下,如玉的腰背上,有大片,颜色浓重的玫瑰刺青,浅绿、深绿的藤蔓蜿蜒攀爬在她身上,与大红、深红、黑红的花朵相映衬,形成了一副艳丽到近乎颓靡的色彩。
她是疯了么,给身上纹那么一大片!
第58章后来 磕到了
吹干头,沈余年到了餐厅。
江洵弄好的早饭已经摆在了桌上——烤面包片、煎蛋、牛奶、水果麦片,外加一碗拌好的蔬菜沙拉、一碟切好的橙子。
在椅子上坐下,沈余年颇为讶异地扫了眼面前一堆碟碟碗碗,笑着问:“你早上都吃这么健康?”
“这些比较方便。”
江洵头也没抬,答了一句。
早上那一幕实在尴尬,沈余年见他没有聊天的兴致,也不想再说什么,默默地拿出手机,一边吃饭,一边刷手机。
江洵没等她,吃过饭,刷了自己的那几个碗,给她打了声招呼后,先一步去了单位。
沈余年和昨晚一样全副武装好,在他之后十分钟,出了小区。
上午要解剖昨晚拉回法医中心的女孩尸体,沈余年进了大门后,走在解剖中心外面的广场上,被里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吓得一愣。等走近,才知道是女孩的妈妈从外地赶了回来。
叶翩翩告诉她,女孩的妈妈和爸爸早年离婚了,女孩归妈妈养,但她妈妈的工作要时常出差,所以她基本由外公外婆带。母女俩最后一次见面,都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因为这些消息,尸体解剖前,她们的心情都变得十分沉重。
沈余年没有近距离见过尸体,昨天说起时还觉得没什么,可一想到等会儿要看见真的冰冻过的尸体,并且全程观看解剖,便觉得忐忑,既担心自己在解剖室里面失态,又担心自己的失态影响到江洵工作。因为这一份纠结,她站在更衣室外,迟迟没进去。
江洵换好衣服出来,看见她时停步,想了想说:“害怕的话,今天先不要进去了。监控室有36o度实时监控,你和小叶过去看。”
叶翩翩正想进去换衣服,听见这话“啊?”了一声。
江洵道:“可以吗?”
他是商量的口吻,可不知为何,那语气,让叶翩翩有点没办法拒绝。好像他将沈余年托付给自己,一旦拒绝了,就对不起他。想到反正要在法医中心待一个月,叶翩翩点点头:“那行。”
江洵朝她微微颔,抬步去了解剖室。
沈余年松口气,和叶翩翩一起去监控室看画面。
法医中心的监控画面,36o度无死角,将室内所有细节都拍得清晰无比。四位法医站在解剖台旁,一主刀、一副刀、一摄像、一记录,虽然都穿了一样的解剖服,可不妨碍她们判断出,主刀的那个是江洵。
沈余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