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风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与她对视半晌,最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仔细用烈酒浇过之后踢给她。
冯乐真眼眸微动,半晌才俯身从地上捡起。
是泛着淡淡花香的药膏。
“擦手。”他说。
冯乐真垂眸看一眼自己因为扇刘明德太用力而红肿的手,眉眼缓和了些:“沈随风。”
“嗯。”沈随风眼底泛起淡淡笑意。
“给本宫好好活着。”她眼中多了一分郑重。
沈随风彻底笑了:“殿下也是。”
冯乐真没有多言,深深看他一眼后转身离开。
阿叶出去了一上午,直到晌午用膳时才回来,一进门便倒了杯热茶咕嘟咕嘟喝下去。
“找到合适的地方了吗?”冯乐真问。
阿叶匆忙点头:“城东校场,地方大又宽阔,如今没有兵士住在里头,最适宜安顿百姓。”
冯乐真当即转身往外走。
阿叶愣了愣:“殿下做什么去?”
“找刘明德。”冯乐真回答。
阿叶惊讶:“现在?”
“现在。”冯乐真头也不回。
阿叶忙道:“可是陈尽安还没回来,殿下若是贸然行动,只怕会惹恼了他,如今咱们的人就只有不到五十,奴婢怕……”
“晚去一刻,牢中或许就会多出一具尸体。”冯乐真面无表情,眼底如同结了霜。
阿叶预感事情不太妙,急匆匆跟上去时随手拉了一个侍卫:“去叫沈随风,就说殿下去找刘明德了。”
为何要找沈随风,他一个大夫,在权势与权势的较量里又能做什么?阿叶没有考虑这些,只想着他要是也在,说不定可以帮到殿下。
冯乐真带着人大张旗鼓杀到府衙正堂,刘明德听到消息,已经在堂内等着,看到她后满面殷勤地迎了上来,冯乐真扫一眼他红肿的半张脸直奔主题:“派人将所有患病百姓送去校场。”
“殿下这是何意?”刘明德不解地问。
冯乐真:“你将百姓关在牢里,还敢来问本
宫是何意?”
“下官都说了,关在牢房是无奈之举……”
“刘明德!”冯乐真呵斥。
天家之怒,伏尸千里,血流成河。
刘明德抖了一下,又很快冷静下来:“如今城中疫症好不容易得以控制,殿下哪怕打死下官,下官也绝不会将那些患病之人放出来。”
“是送去校场居住,不是放回各家。”冯乐真强调。
刘明德笑笑:“这在下官眼中没有半点区别。”
“这么说,你要违抗本宫命令了?”冯乐真眯起长眸。
刘明德笑了一声,索性破罐子破摔:“殿下,您如今本该在前往营关的路上,却突然绕路来了营关,还要将患病之人放出来,下官实在看不透您的想法。”
“刘大人这是何意?”冯乐真听出他话里有话。
刘明德直视她的眼睛:“殿下莫不是因为皇上将您下放至营关,所以心生恨意想要祸乱大乾?”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构陷长公主殿下!”阿叶呵斥。
刘明德跪下,一副打不烂咬不断的无赖德行:“下官也是心系百姓才口出狂言,还望殿下恕罪。”
冯乐真眯起眼眸,冷冰冰地看着他,刘明德不敢与她对视,索性盯着地面,大有与她僵持下去的意思。
气氛一片紧绷中,沈随风急匆匆到来,只是走到门口便不再前进。
“刘大人不肯放百姓出来,是打算将他们关死在牢里吗?”他高声问。
刘明德斜了他一眼:“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本官面前说话。”
这是装也不肯装了。
沈随风笑了一声:“在下是大夫,如今是以大夫的身份提醒刘大人,牢中百姓众多,如果都死了,尸体腐烂生变,只怕会有新的疫症出现。”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本官已经下令将尸体焚烧,绝不留下半点风险。”刘明德颇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