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装蒜苗的瓮就是江宁从河边捡来的,破了几个口,他把瓮的破口给削平,缺口修补好,修好后,竟然有一种古朴的韵味。在寒冷的冬日里,有一盆造型古朴别致的绿意盈盈的盆载,看着就让人心生惊喜。
大家围着蒜苗看了一会儿,又有知青现,江宁家里还生了一盆豆芽。窗台上还有一旧瓶子,里面插着几根梅花,怪不得屋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众人:“……”
女知青们越看越喜欢。这绿意,这清香,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
男知青们就想知道那盆豆芽和蒜苗什么时候炒了吃?
袁国兴只觉得自己仿佛站在池塘中间,周围哇(蛙)声一片。他的胸口难以自制地涌上一股酸涩,压下去,再涌上来,如是再三,终于没压制住,他酸溜溜地说道:“江宁,你可真会享受。我们知识青年下乡难道是来享受生活的?”
本来大家都挺高兴,气氛极好。结果袁国兴这一句话,把大家的兴致破坏了。
众人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袁国兴。
方朝阳快人快语,立即反击道:“我说什么来着?就不该让你跟着来。我劝你要点脸面吧,别破坏大家伙的兴致。”
众人纷纷出言劝道:“就是,袁国兴你可得了。大过年的,你别上纲上线,这样就没意思了。”
袁国兴起初有些心虚,但话都说了,要是立即认怂,也怪没面子的。他梗着脖子,大声说道:“难道不是吗?我们知识青年是来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是来淬炼一颗红心的,难道是来享受生活吗?这种享受就是一种小资产阶级的习性。”
方朝阳和高雪华听得拳头都硬了。
两人正要反驳,只听江宁心平气和地反问道:“袁国兴同志,那你来说说,我们知识青年应该过什么日子?农民又该过什么日子?”
袁国兴脱口而出:“当然是要艰苦奋斗,勤俭节约,一心一意为了革命。”
江宁进一步反问:“我们一年到头辛苦劳作,支援国家假设,供应周边城市,我们还不够艰苦?辛苦一整年,我们用自己的巧手和民间智慧结晶,做点零食打打牙祭,种点蒜苗和豆芽,怎么就叫享受生活了?怎么就成了资产阶级了?袁同志是说,我们知青和农民不配过好一点的生活吗?”
袁国兴一时语结:“……”
江宁打量一眼袁国兴身上的棉袄和皮鞋,接着说道:“你再瞧瞧你自己,袄鞋,鞋还擦得那么亮。按你的说法,你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是来享受的吗?你这才是完全的小资产阶级的不良习性嘛。”
大家早就对袁国兴忍无可忍,江宁话音一落,便一起讨伐他。
“就是,袁国兴同志,你这才是资产阶级大少爷的生活习性。”
“你只挑剔别人,从来不看看自己。”
“一个男人整天事事儿的。”
“早受不了你了。”
……
李守信更绝,直接上手去脱袁国兴的衣裳:“来来,把你这层资产阶级的皮给剥了吧?”
方朝阳也跟着起哄:“脱脱,必须脱。”
江宁也不想闹大,拦着两人,说道:“别脱了,大过年的,万一现出原形吓着人就不好了。”
大家一起大笑起来。
袁国兴的脸涨得通红,又窘又怒。他恨恨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看到他走了,大伙终于松了一口气,纷纷上前安慰江宁:“小江,你别生气,为他这种人不值得。”
“都怪我们,在出门时就该拦着他,真是扫兴。”
江宁笑道:“我没事,他再扫兴,也冲淡不了你们大家带来的喜气。”
大家一听又高兴起来,听听,人家江宁多会说话?
知青们还没走,村里又来了一波客人。大家伙觉得这串门串得也差不多了,再来人,屋里都快站不下了,就提出告辞。
江宁想了想,说道:“今晚你们都来,我请你们吃火锅,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众人眼睛一亮。
方朝阳第一个响应:“我看行,那什么,晚上,咱们带着吃的来吧,你也不是真大户,咱们这么多人,别把你吃穷了。”
江宁笑道:“随意就好,我这好东西没有,萝卜白菜管够,吃什么不重要,主要是图个乐呵。”
大家伙很赞成这个提议。
有人商量带面来,可以包饺子,有人提议搬些凳子来,不然坐不下。
他们边走边商量,个个眉飞色舞的。
知青们一走,他们的位置就被一帮乡亲给填补上了。
乡亲们的串门又是另外一番情形。
他们说着东家长西家短,话题跳跃极快,一会儿说庄稼,一会儿说猪羊,一会儿又说谁谁的丈母娘,江宁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听一圈下来,也挺涨见识。
第三波客人走后,堂屋的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瓜子花生壳,江宁拿起扫帚就扫。刚好老胡从外面进来,连忙劝住:“哎,你不能走。大年初一不能扫地,否则会把福气一块扫走。”
江宁才不管,说道:“没事儿,我夜观天象,现咱俩的福气厚,扫也扫不完。”
老胡:“……”
江宁费了一点功夫,终于把地面打扫干净,心里也畅快多了。
他看看天色,说道:“该准备午饭了,中午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