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听她这般语重心长,有些感动,更没想到对方这般年轻,竟是已经有了个成年的儿子,一时间心绪又有些激动起来。
她有心想要问问程郎君的情况,却也知道不好表现的太过心急,当下只想着还是先让程夫人多喜欢自己一点才好。
程夫人将李巧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知道如此火候就差不多了,她对李巧的心思摸得透透的,想要让她知难而退,只需要再添上最后一根稻草,这个既要清高又要体面的王女自己就会受不住。
余下的时间,两人一个有心奉承,另一个乐得看戏,一时之间,氛围愈和谐。
剧终人散,程夫人命车夫绕道将李巧送到她的住处,李巧感激不已。
行到政和街的时候,一个身穿靛蓝官服的男子打马从对面而来,看到马车,他轻轻一扯缰绳,马儿就乖觉地停了下来。
李巧本来正在与程夫人凑说话,忽然听到车夫唤了一声:&1dquo;二郎君!”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1dquo;这是去往何处?”
车夫:&1dquo;回二郎君,程夫人命小人将王女送回住处。”
李巧听到这一问一答,心下一阵激动,她装作不经意地向马车外看了一眼,只见一个清俊的男子骑在雪白的马背上,对方可能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目光移了过来。
李巧被他那么一看,胸腔竟似乎也跟着震动。
只是还未等她细细体会这一腔柔情,就听程夫人道:&1dquo;二郎下职了呀!快些回去吧!夫人说今日冬至,东西两府在一处吃锅子。”程夫人仍是清冷出尘的模样,只是李巧的那丝期盼刚刚萌芽,就被程夫人的话击得粉碎。
夫人?程夫人口中的夫人是谁?!
李巧希望自己的猜测不是真的。
然后就听马上的男子道:&1dquo;好,姨娘也快些回府才好!”随后又吩咐了车夫两句,径直打马离去。
原来这位在自己眼中气质高华的程夫人竟是位姨娘?
那她此前那样积极奉承又算什么?
李巧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整个人都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她颤抖着声音问:&1dquo;你,是姨娘?”
程夫人没有说话,只拿那双冰雪般剔透的眸子看着她。
这就是承认的意思了,李巧不明白,为何她明明是位姨娘,那些人却要称呼她程夫人,还对她那般恭敬。她这样想的,也这样问了。
&1dquo;哦,因为府上的五姨娘是皇后的生母,她被人尊称一声梅夫人,我们其他人出来,也就都跟着沾光了!”程夫人说的不以为意,于李巧来说却宛如晴天霹雳。
她深深觉得,自己和皇后犯冲,就连皇后的娘家人也俱都是她命里的太岁。李巧失魂落魄地下了马车,就连基本的礼仪也维持不住。
静雅斋是段家的,大燕商行的东家是段皇后,文化广场是皇后着人督办的,她还真是主动送上门给人看笑话啊!说不得这事儿就是皇后娘家人看她不顺眼在故意让她出丑。
香草也看出了知道事情不对,她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扶着主子向前。只是她到底年纪小,不一刻就被对面的两人吸引了目光,脚下的步子难免就慢了下来。
李巧感觉到香草的步调变化,她正想要训斥两句,然后也看到了对面的两人,那是之前上台表演的马郎君和小怜,两人走在一处,虽然并没有特别亲昵的动作,可是只要是长眼睛的就都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她现在已经认定今日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被人设计好的,直觉这里面有问题,当下就给香草使了个眼色。
恰巧此时旁边就有一个挑担的商贩,香草将他拦住,一边挑拣着担子上的头绳绢花,一边询问道:&1dquo;我此前在广场看了一场表演,刚好有那两人,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商贩看向她手指的方向,看她穿着又与本地人不同,就知道她们是来的了,当下解释道:&1dquo;那是马大人和他夫人。”
主仆二人十分震惊,香草脱口道:&1dquo;不可能吧!马大人竟让他夫人如个戏子一般抛头露面?”
商贩看了一眼周围,神秘兮兮地道:&1dquo;这您就不知道了吧!他夫人原本叫豆绿,是幽州送来给皇上的,只是皇后压根没让她们近陛下的身,听说连面儿都没见过,后来看她们年纪到了,就都放了出来,那时候宣传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豆绿有些天分,马大人就把她招了进去,后来两人日久生情,就成了亲,如今豆绿已经改名叫窦玉了。”
商贩说完还一脸赞叹,&1dquo;这人啊!还真是需要那么一点子运道。”
他看面前的姑娘没有继续挑选的意思,遂道:&1dquo;承蒙惠顾,一共是二十一文。”
香草掏了铜板,默默地接过对方送到手上的头绳绢花。看着主子的脸色,沉默半晌后,终于还是说道:&1dquo;主子,要不,咱们还是回关中吧!”
段皇后,程夫人,段二郎,小怜,豆绿。
一个个身影在李巧的头脑中闪现,她只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按下地上踩踏,更可笑的是,这还是她主动送上门儿去的。
这一刻,她看着四周宽敞整齐的房屋,再没了最初的艳羡,只恨不能一辈子都不要再来这个地方才好。
李巧当日就与族人说要离开燕北,说她想念孩儿,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