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我又问道,“话说,如果那踏雪无痕的轻功是你主人独创的,那你主人,恐怕是很喜欢踏雪两个字吧,不然怎么把你也叫做踏雪……”
他微微眯眼,“踏雪不好听?”
我肃色道,“听起来……倒像是姑娘家的名字。”
他蓦地笑了起来,“踏雪的确是个姑娘的名字。”
我愕然,被他憋的内伤了,“你、你家主人……”
“踏雪是主人意中人的名字,所以他的马,他的轻功,他的招式,甚至连他的剑,都必有踏雪二字。”
我扯了扯嘴角,又跟他八卦起来,“他很爱那姑娘吧,那姑娘喜欢他吗?”
他摇摇头,叹道,“非但不喜欢,还恨不得杀了他。”
我又是诧异,“为什么?”
“只是个很常见的故事罢了,主人根骨奇佳,武功卓绝,年少成名让他骨子里都透着自负,后来有人骗他入局,诓他一起灭了一个小门派。后来主人知道真相,自此封剑,退隐山林。”
我忍不住接下去说道,“其实那个门派还有遗孤吧……长大后她来寻到你主人,骗取他的信任,然后把他杀了?”
踏雪苦笑不得,“如果是这样,倒真跟那通俗戏曲里唱的差不多了,但事实上,他们的故事,比这个更惨烈。”
我摇了摇他的手,“往下说。”
他默了一会,才接着说道,“主人隐居,一半是因为杀了无辜的人,一半是因为……那门派的确有遗孤,那遗孤,便是踏雪。”他面上略有苦意,似在回想当年,良久才道,“主人教她认字,教她音律,甚至,教她习武。”
我吃了一惊,“要是让踏雪知道他杀了他的全家,岂不是很危险?”
“不,踏雪知道是主人杀了她全族人,当时年纪还小的她,已经快崩溃。主人便告诉她,他会倾囊教她全部,然后堂堂正正的给她一次报仇的机会。如此踏雪才带着报仇的心活了下来,只是每次暗杀明杀,主人都活的好好的,不管她如何努力,终究敌不过主人。后来有一日,主人现她刺瞎了双眼,踏雪告诉他,她已经喜欢上主人,已无法再下杀手,但是却不能面对死去的族人。”
我叹了一气,“恐怕这是因为踏雪始终杀不了他,而布下的另一个棋局吧。”
他也是叹气,听起来落寞至极,“嗯,可是主人不知。日复一日的照顾,终于是让他动了情,明知道这情会让他送命,但还是无法阻止。我与主人心意相通,知晓他已无法自拔。再后来,踏雪将匕刺在主人的心口上,自己跳崖了。”
我听的心中酸楚,那人为了救踏雪,把她留在身边。踏雪是否动情,我不知道,但是那样傻气的照顾,心中没有一分感动,恐怕也不可能。只是诚如她所说,如果就这么安宁的过下去,怕也是无法面对死去的族人。那人明知道如此,却还是继续留下她。
我正感慨着,他又缓声说道,“踏雪死了,主人没死,因为那一刀没刺在要害。”
“其实……她也是故意不刺中要害的吧,你主人的徒弟,不会连这种致命一击的位置都不知道。”
“或许是。主人也和你想的一样,但是感觉,却完全不同。他认定踏雪是在惩罚他,以自己的死在惩罚他。后来,主人将所有的东西都叫做踏雪,提醒自己永世不忘记她。”
我心头一颤,看着他平静美好的脸问道,“所以,其实你的名字,是被赋予了一种魔咒般的沉重么?”
“嗯。”
我急道,“既然这名字总是让你想起往事,那你改过来好不好,你的主人是个剑客,他绝不会希望你如此,只是一时被蒙蔽了而已。”
他似乎在笑,这笑意,却让我觉得安心,安安静静的,不带一分杂质。
“你愿意唤我的真名么?”
我用力点点头,见他又似乎在思量着什么,耐着性子等他作答,过了许久,他才启齿道,“白影。”
“白影,白影。”我默默念了几回这名字,再抬头看他,却见他眼眸越的亮,潋滟的目光似荡起层层水光,“以后我就叫你白影吧。”
他微微点头,嗓音已有些喑哑,“多唤几遍。”
听他声调不对,我忙唤他名字。
等念了十多遍,白影终于开口道,“可以了。”偏头看来,蓦地笑了笑,“跟那曲子一样好听。”
我板着脸指了指前面,“你听到的一定是那戏台上的调子。”
他笑了起来,不过前面的确是有个露天戏台,看的人极多,倒是有一人的背影有些眼熟,看了一会,才认出,“连夫人。”
看到她,我好像才知道为什么玉公子要快步离开了,虽说连夫人是他的三娘,但毕竟也没有一起生活过,况且以鹤夫人那样傲气的女子,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跟她走的太近吧。
白影问道,“过去么?”
“不了。”我拉着他往人群中挤去,跟连夫人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如果让玉公子知道我跟她太亲近,日后也不好。
他忽然顿下步子,说道,“我看见三哥了。”
“哪里?”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是三哥。
白影弯了弯眉眼,“看到他旁边跟着的那个女子没,倩影美好,侧脸能看出五官小巧俊挺,看来是个美丽的女子。你三哥真是好眼光,我是不是很快要有三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