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药这话题对赵澈实在不太友好,他的唇抿成了直线,全身写满了抗拒,瞬间像是小了十岁。
徐静书憋笑,眨了眨眼:&1dquo;方才姑母说有人给府中送了银蜜来。”
&1dquo;那又如何?”赵澈骄矜轻哼。他虽嗜甜,却是个见过世面的,银蜜这东西在他这里并不出奇。
&1dquo;这药闻着味就很苦,喝了以后一定难受,”徐静书试探地觑着他的脸色,眼中藏着笑,&1dquo;我可以做&1squo;银蜜灯芯糕’给你解解苦味。我做的银蜜灯芯糕可甜可甜了。”
&1dquo;这意思是,不喝药就不给做么?”赵澈眉梢淡挑,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1dquo;你当我三岁?拿甜糕哄人喝药,呵。”
徐静书见他并不上钩,正要沮丧,却惊讶地看他摸索着端起药碗,仰脖子一饮而尽。
他面无表情忍下满口强烈苦味,朝徐静书的方向亮了亮碗底。
&1dquo;成交。”
信王府大公子见识多了去了,银蜜什么的完全不稀奇——
可表妹口中那&1dquo;可甜可甜”的银蜜灯芯糕,他是真的没有吃过!
虽明知小表妹直钩钓鱼,奈何钩直饵甜,大公子无力抗衡,只能束手就擒,惨败。
第二十三章
如今赵澈在饮食上谨慎许多,几乎不碰含光院小厨房以外的食物。奈何小厨房的人始终牢记&1dquo;大公子不喜甜食”这铁律,他又拉不下面子改口,只能默默咬牙忍嘴。
他从小被当做家中继任者栽培,要面临许多不能为人言说的压力与约束,大多时候都得绷着点&1dquo;少年老成”的稳重风范。
&1dquo;嗜好甜食”这种事,在旁人看来多少有点小孩儿心性,他不愿给人&1dquo;幼稚不稳重”的印象,只在几个年岁较小的异母弟、妹面前才敢稍稍散漫松弛,口嫌体正直地忽悠着小孩儿们,趁机偷个嘴。
随着瑜夫人借赵淙之手送点心给他的事被揭穿,他虽不至于迁怒懵懂无知的赵淙,但在对待弟弟妹妹们经手过的食物时,难免要多些警惕。要说如今他敢完全不必防备的,除了赵荞与尚在襁褓中的小六妹赵蓁,也就徐静书了。
他今日之所以放心吞下直钩,说到底还是因为对徐静书的信任。
当第一根温热尚存的银蜜灯芯糕下肚,浓到化不开的蜜甜滋味让赵澈满足得想挠墙,面色却依旧平静温和:&1dquo;你与阿荞在书院不常见面?”
&1dquo;她在笃行院,我在慎思馆,平常见不到的。偶尔武科课程时会同去校场,却不是同个教头带队,也说不上话。”
徐静书顿了顿,有些不安:&1dquo;表哥不是想让我盯着她在书院的行踪吧?”
其实入学前赵荞就私下告诉她,自己在外面有&1dquo;很重要的正经事”,经常逃学不在书院。赵荞怕她受欺负,叫她有事就去找沐青霓撑腰,说是都交代好了。
徐静书觉得,除了不爱读书这点外,表姐真是哪儿哪儿都好,肯定不会出去为非作歹,她不能当可耻的&1dquo;告密仔”害表姐挨骂挨罚。
&1dquo;阿荞精于逃学,刁滑似泥鳅,你哪盯得住?”赵澈无奈哼笑,&1dquo;也好,你在书院就当不认识她。眼下储君之位空悬,许多人在观望咱们府中的态度,若知晓你是信王府表小姐,大约有人会怂恿你的同窗们时常探你口风,无端打扰你专心求学。”
武德帝血脉最近的两位宗室就是长庆公主赵宜安与信王赵诚锐,两府在储位之事上的态度自是备受关注。赵诚锐是个凡事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易表态的和稀泥性子,在赵宜安痛快放话站了成王赵昂后,朝野间自就紧盯着信王府,各方势力都在搜集着种种蛛丝马迹,揣测、分析信王府可能的偏向。
赵澈说的那种烦扰,上年赵荞刚入学时就经历过,后来她经常逃学不在书院才摆脱窘境。
这事赵荞早就跟徐静书讲过,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很注意不在同窗面暴露自己与信王府的关系。毕竟才十一二岁的年纪,也知自己未必能时时考虑周全,若没留神被人套了话去,难免要给信王府惹麻烦。
&1dquo;我很小心的,今早坐书院大车回来时,进城门后就下车了,”徐静书颇弯了眉眼,有点小得意,&1dquo;我绕了点路自己走回来的,同窗们谁也没瞧见。”
赵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1dquo;听你这语气,是在等我夸你机灵?”
过犹不及的傻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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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二月底的次小考考绩放榜后,慎思馆八十名学子之间的和乐气氛就一去不返。
因为他们这八十人里,并未出现像上届的沐青霓那般一枝独秀、差点包揽所有科目榜的绝对强者。各科目都有几个拔尖人选,相互之间水平差距不大,不少人觉得自己再刻苦些就有望登顶,这就造成榜之争比上届激烈许多,
好在这届学子脾气火爆的不多,虽呈你争我赶的胶着态势,也有三五成群抱团的现象,但没出现过肢体冲突,只小团体间常在学业上较劲,偶尔有点难言语上的摩擦。
徐静书从不参与拉帮结派,一门心思埋头读书,暗中掐算着同窗水平,力保各门考绩上不过前五、下不跌出三十。
无功无过的表现,加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和软脾性,成功使她长久立于同窗们的暗流战局之外,在书院可谓无朋亦无敌,也就与曾莉还算有些交情,这倒是如她所愿地安度求学生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