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履天坛的使者已经抵达自在崖下面了。
“不知履天坛来的是哪几位。”云青在精舍青灯下读着佛经,柔和的灯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另一边则完全笼罩在阴影中。
圆深殷勤地道:“十几名内门弟子,为之人名叫于琼,看来履天坛那边还是很有诚意的。”
履天坛战事吃紧,内门弟子基本上都投身最前线,能挤出这点人手来这儿已经不错了。
“那么十万大山呢?”云青回想了一下“于琼”这个名字,也是认识的人啊。她刚刚混进履天坛就是和那个于琼于师姐住在一个园子里的,当时于师姐还对她颇为照顾。
“这……”圆深顿了一会儿,“他们拜山帖子到了,可是人还在十三障呢,估计也是不想和履天坛碰上。”
云青点点头,神色柔和。
圆深见她没有责怪,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几日他对这个云青前辈颇为上心,毕竟从觉鸾师祖特地叫弟子把这人召回这点就能看出,这个云青前辈还是很有希望跻身嫡传的。要是能抱上这根粗壮的大腿,那他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圆深打小在寺里修行,可是资质平凡得很,与他一同来的人大多已经进了内门,只有他一直没什么长进。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错过一个与未来的嫡传弟子交好的机会。
“接待使者一事可有什么安排?”云青抬头转向他,接着问道。
圆深虽然知道这云青前辈眼盲,但还是不敢和她对视,他觉得云青前辈常常读经,想必是有办法看见的。
“还、还不知道……”圆深头越低越下,有种无形的压力施加在他身上,这让他感觉自己正被一道深沉的目光注视着。
云青见他被吓着了也不再看他,心目又回到了书上。
“好了,你下去吧。”云青也不用他知道什么,这点事情她自己就能用天书查到。
她现在还不能和履天坛的人碰面,尤其是在于琼还认识她的情况下。和十万大山碰面那就更加不行了,若是碰上那估计是要当场血溅三尺的。
圆深出了身冷汗,急急忙忙地跑出云青的精舍,结果迎面撞上了一人。
“阿弥陀佛,何事匆匆忙忙?”那弟子看来是罗汉堂的,手持金刚杵,高高壮壮的,皮肤黑里泛金。
圆深还没开口,云青就接过了话:“方才我训斥了他几句,被吓着了,还请勿怪。”
罗汉堂的弟子一见云青开口也不再管圆深了,圆深绕过他冲出门去,还没忘了向云青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阿弥陀佛,履天坛使者已前往自在崖顶拜见觉鸾师祖,觉鸾师祖刚刚传下话来,履天坛众人要在此观礼,待到大典结束双方再论南方战事。”那名罗汉堂弟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云青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闭着眼睛却看得认真,这让那罗汉堂弟子感觉有些怪异。
“可是觉鸾师兄让你来找我的?”云青道。
罗汉堂弟子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答道:“觉鸾师祖说大典提前到后天举行,望您好好准备。”
云青点点头,温和地道:“多谢转达,我定不负他所托。”
罗汉堂弟子躬身告退,留下云青一人独照孤灯。
她合上书叹了口气:“罢了,提前就提前吧,也没什么好怕的。”
云青站起身来,手轻轻覆盖在眼睛上,然后一点点放下来,露出漆黑的双眼。
她眸色极深,没有瞳孔,黑得诡异而深沉。凡是她视线所及之处都生强烈的扭曲,事物不断在生灭之间轮回变幻,从有到无,从诞生到消亡,每一点细微的变化的投射到天书之中,但凡是在这世上存在过的,存在着的,将要存在的,万事万物都在天书的记载之中,没有什么能够逃脱。
云青竭力运转天书朝着藏经看过去,大概几息功夫就感觉支撑不住了。
这样全力运转天书时它所传递的信息细如鸿毛,数目犹如天河之星,没有足够强大的神魂根本没法承受。
云青叹了口气,几样秘藏的拓本都已经不见了。看来觉鸾还是分得清轻重的,不管是心境点拨还是千字洗髓经,这些都只是小事儿,一旦涉及莲心虚空藏观想法这种传承之重,他却不会轻易交给云青。
她不知道自己之前在藏经已经跟莲心虚空藏观想法打过一个照面却与之擦肩而过了。
没了拓本,云青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盗走真本。
悬置在藏经顶层结界中的莲心虚空藏观想法真本承载了千万年的佛门香火和无数佛门大能的气息,还携带着归灵寺无数年来的庞大因果。它本身脆弱得很,但要带走它却又千难万难。要是一个失手,没弄走东西倒是小事,把这秘典弄坏了她可没命再问觉鸾要拓本了。
云青想想就觉得艰险,因为一碰这秘藏真本她和归灵寺也算结下死仇了。
不过只要阿芒那边计划顺利,那么逃脱归灵寺也仅仅是艰险而已,并非不可能。
她吹熄了灯火,静谧的夜色遮掩不住琉璃小盏上的点点寒光。
第二日,大典的筹备工作几乎是以最快的度被打理好了,因为十几位履天坛的内门弟子根本等不及,他们恨不得下一秒就立刻与归灵寺达成同盟,然后返回前线支援人道军队。
云青整日在精舍中闭门不出,不过这也是她的常态,倒没引起什么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