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之下他咬了舌头,血混着口水从嘴角落下。
又愤怒,又无助,又悲凉。
谈峤对着爷爷的尸体看了许久,沉着脸转身。他注意到有一串血迹一直蔓延到门外,走出去查看。
沿着血迹绕了几条巷子,在一堆馊味熏天的垃圾中,找到了一个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哨兵。
这人头又乱又脏,太久没洗,变成一缕缕黏在一起,勉强没沾血的前额刀疤密布。
这是第一次过来时,要扑他的那个很凶恶的乞丐哨兵。
他的喉咙被人割开,血流不止,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救、中医、救。”
原来他认识程誉的爷爷,知道他是医生。或许受过爷爷的恩惠,才在他受难时出手,也搭上了自己的命。
哨兵浑浊的眼球流下眼泪,“医生是好、好人……”
这话让谈峤心中的痛更深。
是好人,却没有好报。
乞丐哨兵精神极不稳定,眼神忽然变得暴烈凶恶,过了几秒,又盈满了无助的泪,像个用尽全力,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孩子。
谈峤隐形的精神触手刺入他前额,一颗苍天大树在哨兵支离破碎的图景中拔地而起,细如牛毛的雨丝飘起,让筋疲力竭的哨兵得以喘息。
所有的精神污染被温和地包裹,折磨他几十年的痛楚瞬间消散,这久违的陌生的舒适,让哨兵热泪盈眶。
一瞬间,他容光焕,全然不似即将死去的人。
谈峤清楚,他这是回光返照。
哨兵应该已经没有力气,却还朝谈峤伸出了手,“你来……带我回家吗?还是带我去北区地下拳场?”
谈峤握住了那满是脏污和血迹的手。
“安息吧,安息。”
生命的最后一刻,哨兵笑了。
“我不是没有用处,我年轻时,曾击退很多虫族,额上的疤痕,就是我的奖赏。”
“战友们都已死去,只有我有幸捡一条命。”哨兵的眼睛慢慢闭上,“我想,要是能活在一个阳光明媚,没有战争的世界该多好,我和战友不用死别,只有生离……”
咽气的一刻,谈峤的眼眶红了。
他松开那双手时,一滴眼泪滴在手背上。
许久后,终端的铃声唤醒了谈峤的意识。
翁和风本想问投票的事,看到谈峤双眼通红、嘴角是血的模样,一下愣住了。
“谈峤,你在哪里?生了什么?你嘴边怎么有血,是不是吐血了?告诉我位置,我过来找你!”
谈峤一抹嘴,指尖留下一抹红。
他这才觉,原来自己咬破了嘴唇。
谈峤报了位置,挂了通话。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刚在哨兵精神图景里看到的记忆碎片。
乞丐哨兵喘着粗气冲进房间时,汩汩鲜血正从爷爷头上流出,他已经咽气了。
手臂纹着蓝花的向导正沾血往卡片上写字,不满道:“喂约克,有个杂碎进来了,怎么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