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里间,一回来就睡觉的爷爷果然睁着眼。
“小誉。”爷爷脸色尚可,笑着说,“爷爷觉得你做得很好,一直保护同学,你爸妈在天上也会高兴的。你们说的话我听见了,小峤是特别好的孩子,身体又不好,你以后要多照顾他。”
谈峤一时感怀,他没忘爷爷之前那么远的跟过来,是为了给他艾条。
“小峤,爷爷老了,脑子却没糊涂。这几天在医院想起,有本古老的医书提过你这种病症,我找一找,再给你开个方子。不要急,只要你好好爱护,身体会感知到的,会好起来的。”
他说话特别慈祥和蔼,特别能给人长辈的安全感。
谈峤攥着他布满褐色老年斑的手说:“爷爷,这几天吃了您开的药,我感觉特别有效。现在手脚不冰冷了,多汗心悸的毛病也改善了。我都想不到中药有这么大的效果,不知道多么感谢您。”
“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智慧,古人虽然没有哨兵向导,可比我们厉害得多。只要对症的方子,起效都很快的,疑难杂症都能治。你身体是弱了些,但我有信心,一定能将你的病治好!”
谈峤振奋不已,“真的吗?”
这病躯无药可医,他已接受这个事实。难道能绝处逢生,他能重新拥有健康吗?
爷爷笑得开怀,“当然,你可要长命百岁的!你和程誉要好好学习,毕业以后互相扶持,老了还能做老友。”
谈峤真挚笑道:“一定。”
“那爷爷就不多留你了,小誉,你送送小峤,这边乱。”
走到小巷中,谈峤感叹道:“爷爷真是特别好,心态也好。把你养这么大,想必他非常辛苦吧。”
“是呀,我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爷爷,让他过上好日子,不让他住在这么脏乱的地方。”
“冲呀。”谈峤想起个事,“对了,明天要开师生大会,听说要选拔这次参加学院大比的选手,你回来吗?”
“我肯定回。”
学院大比全称为联邦特殊人种学院竞技大比拼,一年一度。各个学校的精英组成参赛队伍,一旦在大比中崭露头角,会成为被军部和各种组织争抢的对象。
就算没有这些好处,有机会和其他学校的哨向同场竞技,也足以让人摩拳擦掌。
八点半的田径场人头攒动,全校新老生汇聚一堂。
校长在台上简单介绍了学院大比的情况,宣读选拔规则。
大家稀稀拉拉地站着,队伍不成列。校长知道学生没什么耐心,挑重点说了,末了问:“有哪位同学有问题吗?”
例行公事这样说罢了,学生们巴不得早走,哪会提问。
然而,人群中,一只手高高举起。
不光校长,其他学生都吃了一惊,一看是万稀,又见怪不怪。
这种学霸,肯定是要自告奋勇,争当第一呗,还用问。
话筒送到万稀手上,一声“嗞”的噪音后,他铿锵有力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出。
“我认为没有参赛的必要,建校以来,学校没有赢过一次,每次都是第一轮就被淘汰。既然知道结局,为什么还要参加,浪费时间?”
这番话让许多人侧目。
上头的校长都尴尬起来,“这、这个……”
另一只手愤怒地举起。
翁和风径直走到前方,抢过工作人员手上的话筒,“当然要参赛!参赛或许会输,但不参赛连输的资格都没有!万稀,还有这么多想参赛的,你凭什么剥夺别人的权利?”
万稀皱眉道:“到底是我剥夺别人的权利,还是你剥夺别人的健康?对手有多凶残我们心知肚明,你要用同学们的生命去冒险吗?”
“我们已经有同学用生命冒过险,那屈辱的视频,我相信每个人都看过!”翁和风情绪之烈,语气之重,让扩音器都出回声,“如果我们不能为他伸张正义,还有谁能?要是有其他同学被针对,我们还要丧权辱国,一退再退吗?对,大比中我们可能受伤,但那又算什么?我们是特殊人种,生来为了保护人类,这点血泪又算什么?”
他转头,视线扫过每一个人,“你们今天退缩,明天退缩,那永远也不可能有进步之日!人如果懦弱胆怯,永远不可能激潜能,东三区只会越来越弱。我们上一辈弱,这一辈弱都算了,你们忍心看着弟弟妹妹来这样弱的学校,被别人压着打吗?”
打瞌睡的谈峤被他振聋聩的话惊醒,看着他扎着高马尾的挺拔背影,久久没挪开眼。
翁和风恰如桀骜的雄鹰,在站得懒散的学生中,有种鹤立鸡群的醒目。
万稀没有立刻回答,二人无声地对峙。
校长赶忙打圆场,“两位同学都很优秀,说得都有道理。导师们呢,你们怎么看?童跃导师,你说说看?”
被点名的童跃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也觉得该弃权,打不过就是打不过,热血的动嘴皮子的话没用。”
其他导师纷纷点头。
校长仔细思索了一下,“导师们确实想得更全面,看得更远。大家来学校,先不是求学,而是安全。也不仅仅只在学校才能学习,毕业之后,你们有更宽阔的舞台。既然如此……”
程誉越听越心凉,也越来越愤怒。
他想起精神体被伤害的剧痛,被殴打时的无力,对方的嚣张和狂妄,愤怒得不能自已。
他也想起谈峤说的那句“说想说的,做想做的”,心中生出一股冲动,一跃来到前方。
他没拿话筒,而是用尽全力的嘶喊,“不论校长还是导师,都没有为我们做决定的权利!既然有同学想参赛,有同学想弃权,不如公平投票,让所有人做决定!”
现场一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