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朝虽然一向鼓励寡妇再嫁,风气也一贯开放,但浮光长公主说过的这话在坊间流传开来后,仍被人称作美谈,赞叹长公主殿下品性高洁。
是以后来,她沉迷酒色男色之中时,旁人反倒先来指责云甄夫人。
字字句句都是近墨者黑,浮光长公主这是同云甄夫人学坏了。
乃至于再后来,云甄夫人去世,平康坊连家倒了,浮光长公主愈加肆意胡为的时候,坊间皆说她是第二个云甄夫人。
若生想起后来生的那些事,眸光微黯。
浮光长公主不值得结交,永远不值得结交,但她是嘉隆帝最疼爱的女儿,亦是云甄夫人看着长大的,情分不同别个,一时半会只怕也无法和她彻底撇清干系。
少顷见了千重园,早早就有人在前头候着她,见了人便迎上来:&1dquo;长公主方才已至,如今正在园中,夫人吩咐,请您直接往园子里去即可。”
若生微微点头,回看了一眼身后来时的路,长廊逶迤,几乎看不见尽头。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朝前大步迈开,往园子里去。
千重园遍植的蜀葵花正处花期,开得烈烈似火,香气弥漫。
云甄夫人跟浮光长公主这会所在的地方。就在园子正中,四面皆是花,风一吹,宛如汪洋。
若生沿着小径穿行,耳畔的说话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有个略显陌生的女声毫不顾忌地说着宫里头的后妃,数落这个不好又嫌那个生得粗鄙。
说来,这些话哪里是她能说的。可浮光长公主显然浑不在意。连声音也并不低一点。
越过花海,若生终于走到了空当处。
未及开口,她便听到浮光长公主说了句。&1dquo;有段日子不曾见过,阿九定然又要不认得我了吧?”
言罢,她抬了抬戴着寸余长甲套的手,招呼若生上前来。又扭头同一旁的云甄夫人说:&1dquo;云姑姑,阿九这孩子倒是一日日出落得愈好了呀。”
&1dquo;不过胡长罢了。”云甄夫人看一眼若生。并不附和,只漫不经心地接了这么一句。
浮光长公主便掩嘴笑了起来:&1dquo;瞧您说的!”笑笑又伸长了胳膊来拽若生,一把拽到身旁来,非得按在榻上坐下了。方才问道,&1dquo;近些日子都在忙什么?听说你一个人跑了一趟平州?”
&1dquo;闲来无事,偷偷溜出去转悠了一趟。”若生也笑。眼似月牙,现出憨态来。
浮光长公主上下打量了她几眼:&1dquo;瞧着竟是性子也老实了许多呀!”
若生但笑不语。
浮光长公主便也盯着她笑了会。笑得人心里头几要毛,这才转头看向云甄夫人,丝毫不避讳若生在场,说:&1dquo;云姑姑,阿九的亲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1dquo;急什么,哪怕是及笄后再说亲,也不迟。”云甄夫人浅啜了一口杯中清酒。
浮光长公主闻言摇了摇头,间华胜叮咚作响:&1dquo;现下开始说,却也不早。”
打从八九岁便开始说亲的人家,也不少见。
云甄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听了这话也并不急着开口,只摩挲着手中酒杯,笑了下。
浮光长公主则看看若生,忽道:&1dquo;我方才瞧见那边的花开得不错,阿九去帮我折一支回来吧。”
若生只得笑着应好,起身带人朝她手指的方向走去。
但她说话根本丝毫不顾忌,若生虽然走开了,却仍清清楚楚听到了她说的话。
她说:&1dquo;老七为人如何,您心中也是有数的,父皇既有这个意思,您还犹豫什么?”
昱王长孙少渊,正是皇七子。
若生远远竖耳听着,不觉愣了下。
浮光长公主此番难道是来当说客的?
正想着,她听见姑姑慢条斯理说了句,&1dquo;昱王殿下是何品性,我虽知道,却总不及我了解阿九来得多。我养大的孩子,我比谁都知道,她绝不是做昱王妃的那块料。”
太子虽立,但近些年朝中暗暗拥立昱王的人也有不少。
将来局势如何,谁赢谁负,如今都还说不好,但有一点,是必然的。
那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所以,她并不愿意若生搅合进这潭子浑水。
浮光长公主却不知是一时兴起想要促成这门亲事,还是听了嘉隆帝的话特地来当说客的,闻言还待再说。
云甄夫人瞥她一眼,抢先道:&1dquo;许久没来,可要叫几个人上来陪你玩牌?”
&1dquo;也好,左右闲着也是闲着,热闹热闹也好。”浮光长公主一听,便有了兴致,遂不再说下去。
云甄夫人摆摆手吩咐了下去。
等到若生摘了花返回来时,人已三三两两而至。
她侧目去看,一群白衣儿郎,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这时,她突然听见浮光长公主道,&1dquo;那抱琴的似是不曾见过,可是来的?”
第112章献曲
她过去闲来无事时,就总往连家来,在云甄夫人的千重园里四处晃悠,是以云甄夫人手底下养着的人,大多数她都是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