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蘅困惑:“太子妃?”
盈雀将半阖的窗推开些许:“看,就是那一位。”
昭蘅朝窗外看去。
一道婀娜窈窕的身影从游廊上走过,见这厢窗牖洞开,朝昭蘅启唇而笑,黛发红唇,明眸善睐。
盈雀一一为昭蘅道来。
这姑娘来自金陵谢氏,其祖上曾出过三朝宰相,乃是南方士族之首。
皇上登基以来,南方士族盘根错节沆瀣一气,令北地政令不通。
而现在,谢家主动将家中长房长女送来京城,其联姻求好之意溢于言表。
谢家姑娘进京之后,很快便得了皇后一句“金陵富贵花”的夸赞。
富贵花,牡丹也,国色天香,雍容华贵。
皇后这一句夸赞,只差没直接点明她是未来太子妃人选。
今日皇后亲点了她登山赏枫,朝野上下无不猜测她对这个未来儿媳妇的喜爱。
昭蘅遥望着从容而去的谢家姑娘,眉头轻蹙。
那姑娘仙姿神容,贞静美丽,当真雍容华贵如牡丹国色。
就在这时,盈雀又附在她耳畔轻笑:“姑娘下午要去看郎君们骑射吗?今日娘娘还特地点了好多世家儿郎随行呢,姑娘看看可有合乎心意的。你现在及笄了,总不能一直住在宫里,你从小就有主意,也该趁早为自己谋算。”
昭蘅咬唇。
盈雀欲言又止,犹豫再三终究说出了心里话:“纵然太子这些年对姑娘不薄,太子成婚之后姑娘再要住在宫中却终是不妥。”
盈雀与她一同长大,除了主仆,情谊更甚姐妹,话已至此也顾不得僭越,直截了当点明昭蘅:“就算殿下看在多年情分,立姑娘为侧妃,前朝后宫无人,你在宫中也是寸步难行。还不如早早为自己打算。”
一刹那,昭蘅想到了李文简。
他从小养着她,极致地呵护,精心地培养。
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
承诺。
他对所有人都很好,对捡来的猫猫狗狗也很好,他像是太阳,平等无私地照耀天下每一个人。
他平等地爱他的每一个子民。
而她,也是他的子民。
她不擅长窥见人心,无从得知他对她的好是爱慕或是怜悯。
她想写封信问他,可又忍不住想他为何拒绝了她的陪伴,又迟迟未归。想得深了,甚至会怀疑这次秋宴也是他别有用心的安排。
让她看到未来太子妃,知难、识趣地自己退出,甚至安排了这么多俊美的郎君给她挑选。
他一向如此,细致周到地顾及她的感受。
她不能说自己因为他即将有太子妃而恼怒暴躁。
也不能说因为那些满天飞的传言而彻夜失眠。
她嫉妒那个贞静美丽的姑娘,嫉妒她生得那么好看,嫉妒她的家世那么显赫,嫉妒她是一朵耀眼的富贵花。
嫉妒令她丧失理智,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李文简吃痛,闷哼一声,却没有松开她的手腕,仍旧拽着,他说:“从小到大我这么宠着你,是让你这样对我的?”
昭蘅的手腕被他捏得微微发酸,她悄悄缩了缩手,缓解酸痛。下一刻,李文简察觉到她要溜走似的,双手揽过她的肩膀。
昭蘅心跳得奇怪,听到李文简问她:“你又想嫁给陈珂了是不是?”
昭蘅冥思苦想,这个“又”是什么意思。想了很久,终于记起在年幼时她童言无忌曾说要嫁给小四郎。
她不明白,为什么年少的戏言都能被他拿来当做攻击的武器。
“不要你管。”
李文简揽过她,跌坐到藤椅上,昭蘅被带着侧坐在他的腿上。就像小时候,他抱着她坐腿上看书一样。
大了之后,他们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李文简亲昵地刮一刮她的鼻子,或者是昭蘅扯着他的衣袖撒娇。
这样亲密还是第一次,昭蘅不喜欢这样的姿势,强行去推李文简的胸膛,抗拒地跟他拉开距离。他的胸口藏着怒气,肌肉绷得像石头。
千钧巨石,推不动。
又被捉住双手,她往后抽,亦是螳臂当车,反倒被他禁锢在怀里,半点动弹不得。
昭蘅泄气了,坐在他的腿上,生气地扭过头。
“你们一起去琅嬛阁,一起骑射,还一起去吃过陈记的馄饨,你为了他故意瞒过盈雀深夜不归宫,是和他在一起更快乐吗?”李文简的语速很慢,字斟句酌。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后,勾起细微的痒意径直钻进她心里,她不自在地扭动身子:“跟陈珂无关,没有他,我不是照样跟晚玉一起去琅嬛阁,一起骑射,一起去吃陈记的馄饨?再说了,我非得嫁人吗?我就算不成婚,绞了头发去皇觉寺做姑子,你也管不着我。”
李文简气笑了:“又要去当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