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翀望着她,眼眶里逐渐积累了眼泪。
吴岚起身,心疼地伸手搂住他的身体。
萧子翀将脸埋在吴岚的怀里,哽咽着说:“我觉得闫然太脆弱了,但我又不知道怎么办。”他是想好好保护爱护闫然的,但他又做不到,这让他痛苦。
吴岚愣了愣,“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萧子翀缓了很久,才说道:“我们在市郊镇上做宣传和问卷的时候,因为路上的人不太理我们,闫然就进了一家店里去。”
吴岚颔表示理解,萧子翀顿了一下,皱了眉,声音低了下去,“我不敢肯定那家店是做什么,但不像是正经生意,店门是双开门,门外还挂着布帘子,没有招牌,我进店里的时候,有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扛着闫然,要把他带走,闫然吓坏了。我进去就把闫然带出来了。里面挺多人,都是男人,闫然被人扛走,那些人非但不阻止,还很高兴地笑起来。又说那只是一个玩笑。”
吴岚也皱了眉,说:“我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还有吗?”
萧子翀:“没有了。闫然吓坏了,从店里出来后就一直呆。他会不会被吓病了?”
吴岚说:“这个,我们得去问问他。可能要好好疏导他。”
萧子翀:“但我不知道我能怎么做。我想过可以护着他,但他一下子就不见了……”萧子翀再次想到自己的无力,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保护闫然,或者,永远也做不到不让他受到伤害。
“我希望闫然可以坚强起来,但我想,那又很残忍,明明闫然那么害怕难过了,但我只能让他坚强。”萧子翀无助地看着吴岚。
吴岚大致明白萧子翀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脆弱难过,她叹了一声,“每个人的精神承受能力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就不怕吓,有些人稍稍被吓这辈子都会活在这惊吓带来的后遗症里。这就是人和人的不一样。但是,要是受到惊吓的人,得到其他人的安慰,知道有人关心他,一直想着他,那他的感受会不一样。而且,人随着成长,神经也不一样,也许以后就没这么脆弱敏感了呢。你想告诉然然什么,你就让他知道。你说你想过要护着他,但是你当时没有做到,他能理解你关心他的心思,他就会坚强一些的。”
萧子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吴岚又说:“然然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样脆弱,他有他自己的思考和想法,你要让他知道,他其实也是个很不错的人。你成绩本来就比他好,我看他在你面前,一直就有些自卑,你要是总对闫然摆出替他出头的强势的一面,那这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你们这种友谊,估计也长久不了。
“翀翀,你要知道,你必须把所有人都看得平等,比你弱很多的人,残疾人,出卖**挣钱的人,罪犯,文盲,无耻之徒,身无分文的人……你把这些人认定和你都是一样的平等的人,你才能思考更多,你才能在以后你遇到的强权面前,在比你更加优秀的人面前,在巨大的金钱利益诱惑面前,你才能看得起自己,找到自己的位置。你只有平等地看待比你弱小的人,你才能真正平等地正确地看待自己。”
萧子翀似懂非懂地看着吴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讲这些。
吴岚苦笑了起来:“你现在的确是够优秀的,我和你爸也一直以你为骄傲。但等你走出这里,你到你能接触的更好的地方去,你就会现,你爸妈给你的东西太有限了,你以后接触的人,大多会比你更加优秀,有权有钱,有见识有城府,而在之后,爸妈无法再给你什么支持,因为那已经出了你父母的能力范围。到时候你也许会觉得你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变得一无是处。妈妈担心你那时候受不了,迷失自我。你能懂我的担心吗?”
萧子翀点头表示明白了。
吴岚说:“是因为你太在意闫然了,所以,你总觉得闫然很脆弱,其实根本不是的。你以前不在意他,所以你不知道,他爸妈总拿你鼓舞他认真学习,他不够努力吗?他努力,我每次从四楼走过,寒暑假早上六七点,他都在读英语了,你那时候还在睡懒觉,他奶奶说他初中每晚都要做作业到深夜,可没见他抱怨过学习辛苦。他家里父母和奶奶对他不够好吗,他家把家里好的都给他了,他那么敏感又懂事,要承受这么多爱,翀翀,不只是憎恨厌恶冷漠打骂这些才会带来重担,爱带来的重担要重得多。你见然然崩溃了吗?你对他还是不够了解。你应该问问然然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不要总向他倾诉自己,你听听然然的声音啊!”
萧子翀抿着唇点头,吴岚说:“你先去找然然谈谈,要是他愿意,你带他来我们家,我问问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再决定之后怎么做。”
萧子翀整理了自己的情绪,这才下楼去,他敲了闫然家的门,这时候不早了,闫然父母依然没在家,奶奶也去睡了,开门的是杜阿姨。
“来找然然?”杜阿姨问。
萧子翀自从去年在闫然家里“教育”了闫然父母奶奶之后,他每次来闫然家都有些不自在,但又不能不来,他说:“嗯,闫然睡了吗?叔叔嬢嬢呢?”
杜阿姨说:“看到然然房里灯还亮着,应该没睡。他爸妈还没回来。”
萧子翀跟着杜阿姨进了屋,他亲自去敲了闫然的卧室门,但没人来开门,他只好又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