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罐一罐的苏理玛酒喝下了肚,还要在马道上这般争分夺秒,风驰电掣,若是酒量不行,断然不敢上阵,恐怕跑不出两圈就要&1dquo;咣当”一头栽倒。
丹吉措恨不得扒住身前之人的肩膀跳起来,遥遥地望着他男人的身影又一次在视野里消失。身旁观战的人群如同山呼海啸一般热络疯狂,年轻妹伢们将各式各样的花头巾、玛瑙坠、小腰带和小手绢掷向冲在马群最前头的男人。
裹在一身绛紫色斗篷里的大巫悄没声息地站在人群中,静静地注视跑马场上大总管飞驰的身影,一声不吭,像是憋了一口闷气。这时忽然转过头来盯住丹吉措,用刻薄怨毒的目光狠狠地剜了一把小鹅的肥脸蛋,随即扭头抽身而去。
丹吉措被盯得一愣,噘嘴,不知道自己哪里碍到了那男巫婆的事,怎么总是摆出一副别人欠了他好几两银子的德xing!
他瞥见身旁不远处挤进来两对亮晶晶的眼睛,白水家的姐妹花也涌到人群里。四香姆的手指一点,惊呼:&1dquo;阿姐快看快来看呐,那个是扎西呦!扎西好帅的呦,他的马跑得好快的哦!”
于是两姐妹不顾周围人的异样眼光,开始为场上唯一一个外乡来的男伢呐喊助威起来,跳着脚拼命呼喊:&1dquo;扎西!扎西!扎西加油哦!!!”
小侍卫这会儿已经有些喝高了,额头上洇出汗珠,一张帅脸都涨红了,听见漂亮姑娘的喝彩声,更加来了jīng神,身子与马背贴成一条线,飞狂飙,紧紧地追赶头马。
丹吉措的目光在人丛中与三金姆的视线撞在一起。姑娘的脸微微红了,很友好地朝丹吉措点点头,眼神随即又被马场上的某个身影吸引了去,鲜润的脸蛋上跳跃着钟qíng的嫣色。
丹吉措瞧在了眼里,心头忍不住暗忖,小林子你这个白痴,帮人家又是打谷子又是磨青稞又是修房子又是扛猪赶马的折腾了这么久,这一回若是再搞不定人家姑娘,那可就真是给本公子丢人啦!
马场上最后几百米的争夺异常激烈,好几匹马的影子都裹在一处,嗷嗷地往终点线蹿去,排山倒海的嘶鸣和烟尘之中,竟然有五匹马呼噜噜一齐涌过了终点!
站在线上的几个大喇嘛仲裁人,个个都瞪起牛眼,可还是没有看清楚一二三四五!
阿巴旺吉的马蹿过终点,直冲出一百多米才扯住了缰绳,收住脚步,马尾一甩,回过头来,轻松地摘下白帽,掸掸灰尘,重扣上脑瓢。
面色仍如往常的冷然傲气,嘴角紧阖,胸口却剧烈地起起伏伏,汗水已经洇湿后心的衣料。
四围的人群高声欢呼,五月里火红的鲜花纷纷抛向第一拨冲到终点的威武的骑手。
大总管心里却在琢磨,这一趟跑得真他妈的不容易!
哎呦喂,简直累死老子了!瞧这呼哧带喘得!
果然还是年纪大了,好汉提不得当年勇。若是真能年轻个十岁,当年自己也只有二十岁的时候,怎么可能与一群人一齐冲过终点?断然是可以将这群后生崽子全部远远地甩到马屁股后面!
几位大喇嘛跑过来,调查冲过终点的每个骑手攒得的小红旗。
大总管马鞍袋里的小红旗数目最多。这男人手劲儿狠辣,别人一次只能抓一两只罐子,他跑一圈儿能抓三个罐子,自然就可以比别人抓得多。
大总管集了二十杆小红旗,扎西从腰带里掏出他攒的小红旗,却只有十六支。俩人虽然差不多一齐冲过终点,小侍卫却只能屈居第二名。
在赛马会上勇拔头筹的骑手,按照惯例,得到一罐美酒作为奖赏。
大总管一手提着美酒,人群中缓缓地策马而行。漫天的花瓣和小手绢在眼前飞舞,他的视线就只在攒动的人丛中寻觅他惦记的那一只傻乎乎的肥鹅。
阿巴旺吉其实就只想让美美的小天鹅知晓,你男人还没有老。你男人这十年来仍然是永宁坝子最牛掰最彪悍的山鹰!
第五十六章花楼盼qíng郎
大总管在跑罐子的马道上成功地捍卫了永宁男人的威风,好歹没有让一个外乡来的小崽子在转山节赛马场上抢走了标旗和荣誉。
小侍卫很不服气。哼,小爷其实跑马跑得也不比你这厮慢了,只不过爷没玩儿过马背上跑起来还要喝酒的阵势,酒喝多了我脚都软啦!
大总管提着作为夺标奖赏的美酒,缓步向一家人走过来。
两个小外甥欢天喜地扑过去,一人抱住一条腿,嗷嗷地叫唤,我们的阿乌最棒啦最牛啦是大英雄啦!
老阿依拄着拐杖,身材略显gan瘪瘦小,神色间却飞扬出各种的骄傲与得意,仰起脖子笑道:&1dquo;老婆子俺撒出去的一只鹰,永远都飞得最高最远,把女神山顶的山泉水和雪松枝采回来啦!”
阿巴旺吉将帽檐压得更低,对四周热辣辣的目光视而不见,只将酒罐子递jiao一旁的丹吉措提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旁之人说道:&1dquo;这酒是一等的好酒,土司堡的酒坊在年前用高山雪水酿的,味道很好。”
达娃的一双眼呆望着她崇拜和钟qíng的男人,qíng深之处,愈是万般渴望就愈是失落满襟。她早就已经觉,如今阿乌和那个gan外甥丹吉措之间,比起与自己之间要亲近得多。
她的阿乌似乎已经开始夜不归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