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继续一刀一刀地压下去,动作舒缓,却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搞定了一大筐切得细细平整的猪糙料。
青糙的浓绿汁水,一层一层地染上铡刀的刃口。
来旺这时从房檐yīn影里探出脑袋,扎扎呼呼地跑来,惊呼道:&1dquo;哎呦呦,阿匹,您怎么亲自来剁猪糙?!还是小人来做吧!”
&1dquo;老子还做得。”
来旺诧异地看着大总管,又瞄了几眼丹吉措,墨迹了一会子,现自己很是碍事,想拍马屁,马儿却拧巴着不给他拍。他再不走怕是马儿要亮出蹄子来给他看,于是只得灰溜溜地跑开。
大总管抬起眼皮,哼道:&1dquo;看会了?”
丹吉措面色微微窘迫:&1dquo;嗯。”
男人的唇角抽动,隐隐地笑,毫不留qíng地揶揄:&1dquo;哼,你连刷粪桶和剁猪糙都不会,也敢跟老子说你是穷人家种地的?!你给我种个地瞧瞧?看不把你这副白面皮饿死在田埂埂上!”
&1dquo;我,唔&he11ip;&he11ip;”
丹吉措穿的是大总管给他的那一套细布长袍。袍子显然尺寸大了,他不得不拿针线修改了袖筒和腰身,咣咣当当的大襟掖在肋上,衬着一副修长单薄的身子骨。
他的两手沾满了青糙的汤汁,绿油油的,更显得十根手指细致纤滑,白白绿绿,形如葱管。
阿巴旺吉盯着他的手指盯了半晌,问道:&1dquo;念过书?识字么?”
&1dquo;识得。”
&1dquo;会写账册么?”
&1dquo;嗯&he11ip;&he11ip;会写。”
大总管仰起脸来,唇畔几缕波纹忽然扬出了笑意:&1dquo;以后不用剁猪糙了,进正屋里来,给老子整理账册!”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读者不用去记,文中出现的时候都会在括号里注释滴):【其实剧qíng很简单,方言知道不知道的也不影响阅读理解嗯嗯~不过小陌觉得夹带一些方言可以给萌物们更好的代入感ba~希望是这样~~~】司匹:贵族阶级。&1dquo;阿匹”则是对贵族男子的尊称。
责卡:平民阶级。
俾(pia)子:农奴阶级,也被称作&1dquo;娃”。
阿依:祖母。
阿咪:母亲。
阿乌:舅舅。
阿达:父亲。
阿夏:女xingqíng人。
阿柱:男xingqíng人。
第七章夜半窥jianqíng
初来乍到才不过二十天的俾子丹吉措,已经不用在院坝里gan粗活重活。他头一回进了内院,登堂入室,进到大总管阿巴旺吉家的正屋。
祖母屋的火塘生生不息,一家子的男男女女,老老幼幼,围坐在火塘旁,亲热地叙叨。火塘右手位的竹凳子,是家中的阿乌(舅舅)阿巴旺吉每一回都坐的凳子;而火塘左手位的竹躺椅,是老阿依(祖母)的固定位子。
两个圆头虎脑的男孩子,手里耍着小弹弓。一个伏在大总管的膝头,一个攀上男人宽厚的脊背,脸蛋上还带着两抹村红,用糯糯的撒娇的口气嚷着:&1dquo;阿乌,阿乌,你给我们讲打鬼子的故事嘛!要听打小鬼子的故事!”
大总管的慡朗笑声,在暖暖的炉火中盈动:&1dquo;呵呵呵呵,老子都讲过多少回了,还听得不腻歪?!”
&1dquo;不腻歪!要听嘛!我们的阿乌最厉害,是大英雄哩!”
还有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妹伢,叫作达娃,穿着嫩鹅huang小褂和天蓝色百褶裙,坐在火塘边的小矮凳上用钎子拨拢炭火,一双圆溜溜的眼一直瞥向大总管。
孩子们的母亲都坐在火塘的下,各自手里拿着针线活,拉着家常,做着女红。
丹吉措搬起厚厚一摞堆满尘土的账册,在母屋的小角落里忙碌,核算和抄录帐目。
无非就是东家欠了两旦麦子,西家抵押一头牦牛;每一家要到主人那里服农役和劳役多少天,完成了多少天,还欠着多少天。这永宁坝子里虽然只有二十四家司匹,却有三百多户责卡和五百多户俾子,一层一层的赊物欠租,坏账烂帐,繁琐得抄录不过来。
空闲里,丹吉措就好奇地竖起耳朵,听大总管一家人在火塘边唠叨。
他随即诧异地觉,这一家子男女老幼里边,没有父亲和祖父。
阿巴旺吉大总管与他的老母亲和两个亲妹子生活在一处。妹子们生的小男伢和小妹伢都亲切地管这男人叫阿乌,时常由阿乌带着出去学骑马,学弓箭,学打猎。
老祖母的脸上爬满了悠悠岁月中留下的一道一道深纹,每一道纹路里都流淌出年华和睿智。自从有一年中了风,腿脚不灵便,她常年都不走出屋子,就睡在火塘一侧的祖母炕上。
阿巴旺吉的两个妹子有各自的花楼,晚上睡在花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