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小路少爷麾下的土著武士们连小木箭都耗费得不多,只一路追着偷猎者向上游奔跑,眼看着那群人已经被黑河中的各种猛兽折腾得哭爹喊娘,疲惫不堪。又一个深不可测的雨林之夜。空气中粘腻的雾水笼罩上裸露的皮肤,浑身的毛孔滞弱,难以呼吸。点燃的一丛丛篝火,火苗子在濛濛水雾之中软塌塌地摇动,有气无力。偷猎者的宿营地内,一个持枪站岗的哨兵,刚刚点燃嘴里叼着的香烟,密林中随即响起一声轻而脆的弦鸣。小木箭瞄着暗夜中隐约晃动的香烟烟头,射进那人的喉咙。另一个哨兵惊恐地举起枪,叫喊声还没有涌出喉头,枪口在火光中闪耀出铁色,已然暴露出他的位置。又是一支致命的木箭,没入他的胸肌。密林深处,小白猿发出的警告和威胁再一次响起:&ldo;放弃那些猎物,迅速离开,不然你们迟早会全军覆没!&rdo;雇佣兵们不甘心地朝着林子里枝叶最密集的方向扫射,慷慨地派送机枪子弹。等到他们扫过一阵,放低枪筒,赫然发现站立着的同伴又少了两个,地上多出两具流着新鲜黑血的尸首。光头刀疤脑这时候恼羞成怒,瞪着血红的眼睛咒骂。这人看起来就是偷猎队伍里的头目,在向手下发号施令。而他的手下已经有人两腿发抖,想要丢掉货物撤退逃跑;就为了分到手的那一点雇佣金,实在没必要豁出性命。光头用枪管子戳着身边的人,逼迫他们进到林子里去搜寻偷袭的阴险坏蛋。路天在浓密的树冠中探出两只眼,悄悄掏出手枪,暗中瞄准那一枚油光锃亮的脑瓢。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他瞥见对面大树的树顶,一条咖啡色的手臂带着劲力,飞掷出一杆锋利的长矛。&ldo;砰!&rdo;&ldo;噗哧!&rdo;子弹和长矛,几乎同时吃进了光头刀疤脑的身体。那人的身躯像撒了气的皮球,迅速瘫软了下去。此时,树顶响起马瓦赫的王排山倒海的啸叫。嗥叫声振荡出一波一波的气浪,吞没了侵略者几近崩溃边缘的神经弦。这群人从来就没听过如此恐怖的兽啸,不敢想象这片丛林里隐藏的这只&ldo;兽王&rdo;是什么样的庞然巨物;有人直接扔掉了枪,有人就地蹲下抱着头发抖,还有人站着就尿湿了裤子。路天遥遥地张望,忍不住得意地伸手打了个榧子。海雅小坏蛋果然跟自己心有灵犀,同时都瞄到了对方的头目,想到了擒贼擒王的道理。那一群乌合之众方寸大乱。有人提枪向前方扫射,更多的人倒退着向河岸的方向撤退,呼噜呼噜一窝蜂逃回到木筏子上。一伙人在极度恐惧中决定丢弃几架装载着活物的浮筏,寄希望这样能够摆脱幽灵一般的追踪杀戮。路天继续发出恶狠狠的威胁,想要逼迫这伙人放弃那两具红毛巨人的尸体。可是已经死去的马瓦赫野人甚至比活的美洲豹、绢毛猴值钱许多。偷猎者们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弃辛辛苦苦搞到手的史前遗老的标本。他们用特制的防水帆布将庞然大物包裹起来,帆布内层涂满防腐材料,避免尸体过快地腐烂,希望能把红毛巨人带到哥伦比亚的港口,寻找来自欧洲和北美的白人金主。丛林中的极乐路天翻看强盗们留下的几具尸首,捡拾他需要的武器。光头刀疤脑的前胸被长矛刺穿,留下碗口大的洞。这家伙的迷彩裤后屁股兜里,掉落出一只手机。路天两眼一亮,赶忙跑到林间一块树木稀疏、敞开天窗的空地上,拿手机拨起他老爸的号码。拨了半天也拨不通,他估计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开通国际漫游。海雅提着弓弩从身后走来,与路天擦肩而过时,默默地伸手,手掌扶住他的后腰,略显粗糙的掌纹摩挲着毛孔,热力缓缓渡入。憋闷了几天,路天忽然感觉有些饥渴。两个人把蜜豆和其他还活着的动物从铁笼子里解救出来。骤然获释的蜜豆还有些不习惯与人类亲近,挥舞着两只锋利的肉掌原地周旋,向周围的土著人嗥叫。只要是两条腿走路的物件,它就恨得要死。路天不得不花了好一阵才让脾气暴躁的蜜豆弄明白,两条腿走路的不都是同一种人类。天边刚刚泛起鱼腹的灰白颜色,那一群狼狈不堪的人驾着浮筏子继续向上游跑路。他们只带走了那两具红毛尸体。庞然大物的沉重份量让机动木筏都有些不堪重负,在河水中笨重迟缓地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