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雅骑到梅的胸口,轻轻地揉搓,摇晃,推动。眼中的最后一丝希冀被绝望的洪水吞没,胸膛因为极度痛楚而紧缩,凹陷,抽搐,缩到了最小。
路天从背后轻轻揽住海雅的腰,捧起海雅的胸口,感得到小黑猿的身体在自己怀中瑟缩抖动,在巨大悲痛的重压之下,不堪承受。
&1dquo;海雅,海雅,别太难过,别怕,有我在,有我在&he11ip;&he11ip;”
路天紧紧抱住海雅,脸贴着脸,唇角依偎着唇角。咸湿的泪涌出海雅的眼眶,滴答滴答落到他的脸上,再流到两个人的嘴里,艰难的苦涩。
他们用树枝和泥土把野人妈妈的身躯掩埋在谷底。
攀回到山谷之上,偷猎者已经走远,还带走了&1dquo;秃脑”和&1dquo;游泳圈”。即使是用现代的工具,把两具庞大的身躯拖出树林,还是无可避免地在地表灌木层中留下一道宽阔的坦克履带似的印迹。
路天一把拽住企图追上去的海雅:&1dquo;你不能这样去撞枪口,咱俩再慢慢想办法&he11ip;&he11ip;”
海雅没有时间独自享受悲伤。他是马瓦赫的王,他必须保护自己的子民。
攀上高耸的热带木棉树,海雅依着林梢间波1ang起伏的枝叶,辨别出马瓦赫们逃窜的方向,又循着树gan上尿液的气味,找到了部落的臣民。
红毛巨人们经历了它们以前从未遭受过的枪弹袭击,受到极度的惊吓。不时有狂的雄xing马瓦赫蹿出临时宿营地,挥舞手掌击碎和捣烂眼前的一片一片树丛,或者gan脆用自己的头颅拼命撞击坚硬的树gan,想要摆脱令它们恐怖的某些记忆片断。
又有两只马瓦赫因为伤口流血过多,死掉了。
一只母野人蹲在树下凄厉地哭号。她的怀中抱着已经断了气的孩子。她在攀上大树玩命奔逃时,挂在脖颈上的小野人被枪火晃了眼睛,惊慌之中脱手,从几十米高的树上坠落。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摔死在眼前,伤心yù绝。她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和过失,没有抱好孩子。
一堆一堆的蝇虫聚集而来。丛林中弥透出一股昭示死亡的萎靡腐气。
入夜,沿着溪流,跑来了巨蛋部落的武士们,连带着全寨子的老弱妇孺,拖家带口。
已经顾不上彰显什么雄xing的威风,每个武士都用藤网兜把大南瓜系在腰上,神色严峻之中闪现惊惶,分明都是一副奔走亡命的架势。
偷猎者在溪水边布下天罗地网,猎取前来饮水的丛林猛shou。土著人们被枪声惊吓,虽然没有受到直接的攻击,还是放弃了村寨,逃难似的钻进了密林。他们畏惧来自于文明社会的闯入者。那些手持长枪利刃的家伙,除了贪婪地猎捕华丽的皮毛,就是用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骗取珍贵的矿石和水晶,而且随时都会翻脸,完全不讲丛林法则。
亚马逊丛林里最低等的爬行动物都懂得各循各路,蜥走蜥道,蛇钻蛇dong;最凶残,最无耻,也是最擅于以众凌寡的食人鲳,也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yù,维持洄游路途上繁殖补给的需要。可是那些从文明社会越界而来的灵长类,yù望早已膨胀出食物链的消耗与需求。动物园中需要被捕获圈养的各种生灵,取悦一双双好奇的眼;博物馆里需要皮相华美的标本,来满足文明的积淀和探索。
路天安抚了巨蛋部落的土著人,让他们逐渐平静,镇定下来。两支看起来格格不入的丛林部落,因逃难而汇合到一处,全部在宿营地中安家。
缁黑的夜幕之下,压抑着一颗一颗并不平静的心。
失去妈妈的孩子和失去孩子的妈妈,在煎熬中努力抚平心头的伤口。
海雅看起来沉默而冷峻,在外人面前一贯的平静,漠然,像一座冰山。
路天主动揽过海雅的腰,拽过藤条,徐徐攀上大树。用藤网做netg,蕉叶做被,他紧紧地抱住海雅。
&1dquo;海雅,海雅&he11ip;&he11ip;”
路天轻轻地贴上海雅的嘴唇,用体温驱散对方齿间唇角的冰冷刻痕。海雅的脸庞看起来gan涸脆弱,没有一丝水份。水波却一点一点聚集在眼眶,模糊了那一对黝黑漂亮的眸子。
&1dquo;海雅,别难过&he11ip;&he11ip;你想要什么,想要我为你做什么&he11ip;&he11ip;”
海雅没有答话,带泪的睫毛缓缓合拢,靠进路天的颈窝,身心极度疲累。
&1dquo;你,你想要那个么&he11ip;&he11ip;我,唔,我给你好不好&he11ip;&he11ip;”
路天拉过海雅的手,圈住自己的身体,真是想把心肝肠子肺都掏给对方,却又不知道怎样才能抚慰海雅遭受的伤痛。
路天那时真的非常后悔。
如果他没有赌气地离开马瓦赫部落,没有任xing地掉头跑掉,连话都不说一句,海雅也就不会因为追出来而受伤,更不会离开部落里的子民。如果两个人一直都待在部落里,红毛巨人们就不会在毫无防备之下遭受火力的攻击,梅就更不会惨死。
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想念野人妈妈淳朴而憨厚的笑容,想念她每一次用门板一样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抚弄孩子们的脑瓢,还生怕用力过猛,捏碎了小黑猿和小白猿的脑瓜。更遑论海雅,此时心里会有多么地痛苦和难过。
小黑猿用自己的忠诚挽回了小白猿的友爱,却永远地失去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