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人竟然是漏网之鱼,毒王吴廷冒。
“呵呵呵……”可怕的惨笑,残破的哑嗓,也听出这一路很不容易啊。
事后再追查,追究重大事故责任,这趟航班双方机场的集装箱安检程序,以及海关负责边防检疫的、检查的,全部都要扒皮受处分了。
事到如今,假若这位老家伙还能有一丝一毫悔悟之心,在法庭上老实交待历史遗留的罪恶,还能有机会度,下辈子投个好胎。然而,一无所有的绝望和睚眦必报的仇怒,让这个人也选择了不归路。从这一点而言,乱世枭雄还有几分血性。
裴逸向着蓝天与金阳,冲上天台。他脸色苍白,怎么会这样!
仇人再次相见,看到的就是富有冲击力的一幕:吴廷冒用枪管抵住了裴琰的头,用喉音威胁、咆哮。
裴二少爷关键时刻还挺英勇,临危并没有多么害怕,很爷们儿地先推开他爸妈,挥挥手让他们靠远点儿,远点远点,甭害怕啊!
英雄主义的功夫片演多了,这一场终于不是在拍戏,而是来真的。只是,冰冷的枪口紧贴头皮,绑匪点燃了一场恶战的导火索,喊过anet之后,没人给他喊cuT了,场面有点棘手啊。
裴琰斜眼睨着绑匪:“你谁啊?你想干什么?”
吴廷冒问道:“你小子也姓裴?”
裴琰很硬气地杠了:“对,我是姓裴。你要钱我不给,你想打架我奉陪啊!”
裴逸一步靠近:“冒爷,你要找的人是我,我来了。”
吴廷冒转动灰褐色染血的眼珠,点点头:“小子,我终于查到你是谁啦……裴组长,你真厉害,佩服。”
裴逸也点头:“放开不相干的,你朝我开枪吧。”
吴廷冒:“我要是杀了这小子,你害怕吗,你也心疼吗?”
裴逸眼底浮出的水汽倒映了阳光:“是他姓裴,我不姓裴,别弄混了。你要找的仇家是我。”
裴老先生双手颤抖,说不出话。徐绮裳一手捂住嘴巴,眼泪流下来却又不敢哭出声,那是他们的两个儿子啊!
周围没有大的动作,没有夸张的冲锋陷阵,或者聒噪的喊话劝降。许多条枪,从各个方向,各个位置角度,远距离包围了胆敢闯关的不要命的绑匪。
狙击手在制高点全部就位,通缉犯跑不了的。
这显然不会是多么辉煌成功的复仇,而是“国破山河碎”的毒王自知无望东山再起,事业与王国尽毁,临死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再拉一两个垫背的,全部葬身一处。
“裴组长……”吴廷冒叹息。
裴逸点头:“老人家,一切都结束了,你放下心结,也放下枪,我们谈谈。”
章绍池也双手托枪,动作非常安静,缓缓地在三十米开外站定。而在另一个角度,在绑匪背后几十米开外站着的是厉寒江,所有人都在。
吴廷冒哑声问:“老子就想知道,你的父亲,那个深夜祭扫墓地的男人,到底是哪个?”
章绍池:“……是我。”
裴逸:“不!”
厉寒江在身后接口:“是我。”
章绍池:“是我,把你枪口对准我,有本事你对我开枪!”
毒枭自己都一错神,一团混乱也很难分辨事情的真相,恐怕也无法理解今日的场面。这不仅是一个无法突破的火力包围圈,亦是一个无法冲破的正义联盟。
章绍池侧身而立,单眼瞄准,讲得都像真事似的:“冒爷您还看不出来吗?认不出我的脸?我就是视频录像里的,您要找的人,祭拜廖警督墓地的扫墓人。你放开手里那个没用的臭小子,有仇找我。”
“你要找的人是我。”厉寒江打断章绍池,同时平举枪瞄准,“你回头吧,毒王,临死之前我们也该见一面,认识个脸。”
频道里范高尽量用不抖的声音示警:“老头子身上应该是绑了一圈电子炸弹,有电控的引爆器。这么大岁数竟然还玩儿人肉炸弹,自杀式袭击,头儿你出手的时候要当心呀。”
冤冤相报何时了,但这一段无解的宿仇,最终一定是要血溅当场,谁也没有退路。
天空突然暗下去,浓云遮日,四周飞沙走石,起风了。
黑黑衣的人也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面容清冷,笑容诡异,一步一步沿着天台边缘走过来了,在许多枪口的瞄准之下相当从容。
吴廷冒也瞧见了,真他妈的冤家路窄啊……雷组长。
老毒王现在最想干掉的肯定不是姓裴的,而是雷魄。
气急败坏恨之入骨,恨不得碎尸万段!
此时,数十公里之外,六角大楼高层走廊的电子控制室、档案室以及处长办公室,就在半小时时间里,电脑全部遭遇攻击,持续地黑入系统,几道防护墙都挡不住数据包的疯狂冲击。
楚总从沙上撑起,惊异地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
电脑“唰”一下黑屏了,随后突然蹦出图片文字。心思诡异的黑客就是用这样嚣张的手段,同他们对话。
图片像扑克牌面,以全屏方式占据屏幕,强烈的冲击力好像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泄积攒了十年、二十年的情绪,排山倒海。
这一张张牌就是在回忆、重述,在这场旷日持久又折磨人心的战役中,不幸沦为牺牲品的人。
宁非语,Teaca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