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毕竟没落了。
昔日罂粟种植园的繁荣,早就被实验室里高纯度并且花样翻的化学合成物取而代之。势力地盘一点一点被蚕食,国际上的大货买家已经转移目标去“金月”,大佬们在技术行业上与时俱进另谋出路是必然的。
吴廷冒在车里不停地打电话、接电话:“雷组长几天前就来过,那批枪和弹头运出去了?”
“谁押运的,雷魄着人把那批货拿走了?走的什么路,截住他……海路?”
吴廷冒面色不断变化,嘴角微抖:“他把货先行拿走,这钱款就收了,连同老子那一半……他雷魄准备给我留什么?”
“停车。”
“停!”吴廷冒抓住司机的后肩,逼得司机急刹车在山路上,后面两车也赶紧踩刹,差点儿撞上大老板。
不,雷魄根本不可能在这时候,还回到这个基地。此人已经算准了要翻脸,他人少势寡,怎么可能回来与我火拼?不,雷魄如此精明又心狠手辣他绝不会露面火拼,他就不会在这里出现。
吴廷冒突然想明白了,往后一挥手:“不要再往前走,回。”
“回去,我们撤……”
山坳里火光一闪,轰然一声惊天动地,山都崩了。
山崖塌陷似的,无数土石方从上方坠落,砸下公路。百年树龄的巨杉,被剧烈的爆炸拦腰斩断,横着斩向公路……
前面开道的车被冲击波直接推下了山崖,滚下去了。
“后退,后退!”
车队狼狈地、疯狂地在公路上倒退。不是地震或山崩,是爆炸。
冲天的火焰突破爆炸的气浪冲击波,火烧起来了,从山坳间,洞穴工厂的位置。
呼号声,冷枪声,工人和村民从山洞里逃跑出来,有些人身上带着火苗……事后勘查现场很容易就能确认,这里恰恰因为过度开凿,山体内部空虚,本就容易塌陷和崩裂,埋藏的炸药就成为制造这场“事故”的引线。
包含氧气的巨大空洞,又造成“空穴效应”,火焰穿山而过,气浪足以让现场炸成片甲不留。
“老板,没看到任何人点火啊,是制造车间突然自爆啊啊啊——”
“他不需要亲自点火,他就没有回来过。”吴廷冒不傻,只是被打乱一个时间差,明白得稍晚一步,“六处的一流黑客,他炸掉一两个人或者炸毁我的工厂,需要亲自露面?他只要在百多公里之外,手指一动,轻松摁下一个按钮……混蛋,疯子!”
火光,硝烟,尘屑。一切灰飞烟灭。
吴廷冒坐在车中。装甲玻璃极为坚固,在不停作响的劈啪爆裂声中依然牢不可破,但脸上坚韧的外壳慢慢碎裂了。
这确实是他的地盘,他的村落人马,他的洞穴基地,他的一份“不动产”啊。
他被算计了,雷魄掏空货物现金一走了之,随即将这里扫成灰烬。
从毒王面对视频里某个男人的背影放出狠话,要灭掉廖警督“全家老小”的时侯,双方翻脸掀桌、分崩离析就已经注定。冒爷恐怕都没想明白,这中间的前情因果,怎么就被老伙计半途突然甩下车了?当初你好我好的情谊呐!
一双尽显老态的眼,映着残火余烬。
“雷组长,你手太黑了,别让我找到你……”
……
山间最隐蔽的小村庄,这又是雨后湿泞的夜晚,黑云遮月。
“波厷那边怎么说?一切正常?”驻守村落的小队头目,在房门口蹲着抽烟,也徘徊焦虑了很久,“没有确切消息啊?”
“奈温还不回来?又死在哪个娼妇床上了……”小头目咕哝,开始狐疑。
“他过消息,说在路上耽搁,就回来。”喽啰说。
“耽搁?给丫的打电话让他回撤!”
“打过,总是不接电话么。”
“……”
不接电话了?
烟蒂上的一点红星掉落,小头目的双眼在诡暗的光线下闪烁不定,突然问:“狗呢?”
村口这条路上,有数条报讯示警的狼狗,稍有动静或者遇见生人,闻到陌生气味,就会狂吠不停。几条狗今晚好像一直就闷屁似的,都不叫唤?
小头目猛地喷出烟蒂,用脚碾进泥土,眼底洇出红色:“动静不对,装货,离开这里。”
“不能等波厷、波奈温他们了,先走。”
风声鹤唳的夜晚,没有动静,就是动静不对。
村里的狗为什么集体哑火,全都不吭气了?因为这村里进来了“老虎”。
那名喽啰领命,掉头就跑,回去传信收拾货箱与细软,集体撤离,腿脚利索得就像是奔丧去的。
前方光亮一晃,眼底光斑模糊了视线。
暗夜里一双强健有力的“剪刀腿”,自高处从天而降,斜着砸下来,裹住这人的头颈,连脖子带脑袋猛地夹住!
双腿拧着将人直接掀翻了,膝盖卡颈窒息然后拖入灌木丛。月下一层寒光……
章绍池当时是拽着崖上的树藤,空袭而下,以双腿绞杀,绝不恋战耽误时间。
脸上和胸口全是泥土,只有一双眼灼灼亮。
破旧的汗衫与迷彩工装裤裹身,显出硬朗健硕的身材。他就伪装成马仔雇佣兵的模样,但身材肯定“高”了。
章总这身打扮,这副尊容和气质,都快让人不敢认了。完全都看不出从前在燕城圈子里,那个纨绔大院子弟享受花天酒地浮华人生时候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