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等一下……”
刚才那位过路客,乍一看很像村民,但就在低头缓步走过矮墙时让充满警惕的屋主察觉了:这男的个儿有点高啊?已经远当地男子平均一米七三的海拔了。
但凡个子高于一米八的男子,在附近转悠都会吸引人多看两眼:要么是练家子;要么,就不是当地人,是从北面那个更强大富裕的国家,潜入边境线的危险人物。
屋主话音未落,过路客转身了。
涂了灰绿色伪装的陌生的脸,一双眼很平静,就像问路讨一杯茶的。
也不打算搭讪、辩解或者再掩饰,黑影闪电般出手了,手臂像大蛇交颈一样缠上来,强健、有力,把屋主的脖子死卡在肘关节之间反向摁倒在地,扼住一切试图挣扎的动作声响……
一条腿再用膝盖凶狠地砸向胸部,暗夜里甚至辨识到肋骨折断、插穿肺部的微响。
锋利的手指扣住脖颈,“咔”得拧断,无声地结束战斗。
短短几秒钟。
一系列动作极为流畅,可惜没人围观看见,这次没有在任何视频监控中留下影像。
这是一条漫长的复仇的轨迹,是属于终结者的凌厉手段。而且,父子之间出手的动作和步伐都像极了。
厉寒江擦掉手上的血,把那个没气了的累赘尸拖走,拖进屋后的泥坑。
处理之前,先摸出对方身上的手机,还有房内的通话装置。拽过死人的手指,用指纹解锁再迅取消密保……
他迅离开山道,没入荒野林间。这里到处都是哨卡,还有乱吠的狗子,不能再露面了。
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淡淡的古怪的味道。
对于有经验的林中猎手,他们闻味就能辨识方向:这里许多村落,都是家家户户串联的制毒村,阴影笼罩这片大地,遮天蔽日。
小裴现在到达哪个位置了?
根据某人携带的定位、跟踪显示,应该也在附近不远了,就要汇合。
……
山中某地,火光幽暗,人声嘈杂。
跑路转移的紧张气氛,都挡不住那群粗野的雇佣兵在颠簸的路途上肆意泄怒气。
喝酒,摔瓶子,还不停嘴地抱怨骂娘。
这些人,本来就是一群见利忘义又见色起意的家伙。道德上无需尺度,精神上也没信仰,每一天都好像把人头提在手里。在这条路上走得久了,甚至缺乏对生命与尊严的最底线的敬畏。
车队还挺豪华的,搞毒的从不缺钱。性能先进的军用越野,外包装使用褐绿色迷彩喷漆,车头有装甲,攀山越岭都不在话下。
裴逸用指关节稍微敲敲、摸摸。车身加厚钢板,防弹玻璃,反雷达探测,什么花样儿都有。
后厢塞满枪支弹夹……不会比我方边境大队的装备差了。
那几名被劫的厅官和商人,大吵大闹之后,被强行注射了麻醉针,此时在房车后座上不省人事,呼呼大睡呢。
明早天亮醒过来时,一切混乱都已结束,就当成啥事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生过。
干完这票大的,歇两个月暂避风头,日后再卷土重来……一定要顺利走货,千万百计绕过警方的围追堵截出货!赚到佣金!
所以,老家伙到这地步都没有痛下杀手,没有屠城。终归是惦记事成之后有所转圜,黑道上的红利要赚,白道商人的身份也舍不得丢啊。
裴逸静静地坐在帐篷中,帐外火光映在他的脸上……
余光中闪过持枪盯梢的马仔,盯他每一个动作,等他露马脚。
他已经做好最坏准备:擒贼先擒王,先抓再说。手头也没有本部门的介绍信或者联合行动的令牌,别管上锋指令了,他想抓“虎王”。
所有人都没注意,走走停停历经两次途间休息,他们这伙人里面少了一个重要面孔。
那群马仔人盯人也给盯丢了,一直以为那位最难搞的雷组长是和裴少爷睡在帐篷里,而裴逸误以为雷组长睡在装甲车里了,不是吗?
波奈温故意从帐篷外面路过两次,眼带邪光,酒气冲天,终究顾忌到这块香肉已经名花有主。
这厮没胆挑衅,顺手抓了那年轻男孩——曾经给裴少爷洗过脚暖过床的——就是刻意泄火与泄淫欲。或者更深层的,一个色厉内荏的男人试图掩饰数小时之前的惊心动魄,精神恐慌,只能向更弱小更无辜的人下手。
男孩连声痛叫,高高低低的呜咽在火光中徘徊,后来被欺负得不出声音。
“搞什么?”章绍池终于表露不悦,“还是个孩子呢。”
简直是一群未开化的人兽。
男孩坐在火堆边,瑟缩着肩膀,眼带泪痕又对章总露齿一笑,早就习惯这样的耻辱。
章总丢给那孩子一袋真空酱牛肉。可能天生就对这样没爹疼没娘爱的小屁孩,有保护欲望,某种“父爱如山”的保护欲,最看不惯欺负弱小的。
裴逸一笑:“这么会疼人啊?”
章绍池反问:“我当初没疼过你?”
他的小裴如今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了。他的小裴长大成人,强壮有力,而且聪明坚韧,在任何情况下都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装甲车门打开,吴廷冒露出深沉的脸,扫视周围,心绪一刻都不宁,总觉着不对劲。
老道的江湖经验与老奸巨猾的性格,甚至就是直觉,让大佬终于再次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