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先生之于他,低头像海滩上一道呢喃的风,抬头像白光中一丛虚幻的影,非常美好,但他就是抓不住,求之而不得,才会万分难受。
……
海滩追逐还在继续,那二人全身尽湿,梢疯狂滴水,体力皆已是强弩之末,这时才见kILLeR的本色……
裴逸腾身而起时带起一片沙砾扫向对手面门,脚尖顺势从沙子里挑起闪着金属质地的什么东西。
鞋子早都掉海里了,裴逸是赤脚,脚踝脚趾都像蛇一般纵伸灵敏,“嗖”一下挑着凶器扎向宁非语。
宁非语抬手一挡,猝不及防“啊”一声痛叫。那就是沙滩上被游人丢弃的一个开了盖的铁皮罐头,罐头边缘有一圈微小锯齿,像张开锋利牙齿的蛇口。那一脚带着劲力,功夫炉火纯青,让他的手腕顿时血肉模糊……
宁非语最终是在攀上岸边黑色悬崖时,被裴逸一手五指扒住峭壁,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这小子摔在地上,迅从耳廓边缘扯下那枚耳钉模样的微型通讯器,在裴逸扑上来阻拦的瞬间把通讯器嚼碎吞了下去。裴逸扒住这人牙齿缝,牙和手指都掰一起了,四目逼视陷入粗烈的喘息。
宁非语松开手,触摸自己喉咙:“这里还有,你把我喉结下面撕开。”
裴逸感到难以置信,他当然知道哪里还有。手腕静脉附近应当还埋有一剂抗生素,胸口至少埋有一针复合蛇毒血清……他的手脚也产生神经性的抖。
宁非语不再做无谓挣扎,仰面朝天躺在海滩上了,筋疲力竭地喘息,轻声笑,嘴唇带出弧度。
杀气腾腾的面具背后,飞扬的眉梢和翘起的唇角,分明还能看出这个年纪校园男孩的青涩,多么年轻啊……
裴逸也累得跪在海滩上:“你,是谁。”
宁非语:“我输啦,打不赢你,你杀我呗……就像你拧断那头豹子的脖颈,你也拧断我脖子。”
裴逸微微摇头:“你处心积虑设计这样一个劫人劫货的圈套,最终就为了引我上船?为了跟我分个输赢高下?……你是闲得无聊吗?”
宁非语微笑点头:“对啊,我就是为了跟你比试,见识一下。现在分了高下,我心服口服,我输得没话说。”
“你到底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宁非语。”
“你说实话,不然我也有办法让你说。”裴逸蔑视年轻人的眼,“你想被腰斩还是五马分尸,还是让我用手凌迟你?我劝你选择说实话。”
这样繁琐的一个局,还把伊利亚那名通缉要犯都套进去了,有武装人员和直升机在海上接应,裴逸心里清醒得很,绝不相信这小子就是闲极无聊或孤狼作战。这人身上安装先进通讯设备,都暗示着背后势力复杂高深,至少财力经费不成问题。哪个国家的,哪个情报机构,哪一伙黑帮势力,谁在做局算计他?
宁非语笑时却像抽泣,牙缝又涌出血:“我服你啦,给我个死吧我不想被你凌迟……我叫宁非语。”
“什么意思?”
“我真的,就是宁非语啊……我是教授的学生小宁。”年轻人虚弱地点头,难得坦诚。
裴逸蹙眉,思索:“你就是宁非语,所以你是被人重金收买,帮那些人窃取实验室的机密配方?”
宁非语:“不,没有人收买我,我一直就是我,两年前拿到dr。yang的助理研究员奖学金,我才来他身边的。”
两年前已是教授的研究生,国内名校生物化学专业的高材生?眼前这样一个心怀叵测深藏不露的年轻人,怎么可能?裴逸摇头:“我会查出真相的。”
宁非语咳喘着艰难坦白,笑:“哈哈……裴哥,你问我这种问题,我跟你是一样的人啊,你看不出来么?哥你看自己,你,你也是名牌大学混出来的高材生呢,咱俩还算校友呢。师兄,你在学校里这些年,不也隐藏得很好嘛,还在临湾港口的航运公司做白领呢,咳咳……”
“你是知道得太多了。”裴逸喃喃的。
“我都了解,我,知道,你是谁。”宁非语面色悲哀,像在为自己涕泣,也好像在鄙夷打赢他的人。
“谁指使你这么做,谁让你来找我?下一步行动和目标是什么,你背后的人是谁?”裴逸最后问道。
这小子知道太多了,注定不能留活口。
“有人想,想要你,就是要,你啊……”宁非语就要透露冰山一角,却突然放弃,“别问了,我,我不能告诉你。总之我结束了,我是没用的棋子,该要被抛弃了,清除了。”
冷酷的“清除”二字终于刺到裴逸。宁非语分明带着遗憾,雏鸟般的青涩,视死如归的悲伤,背后分明写着四个字——我没活够。
“你等等!”裴逸突然扑上去捏住对方下巴,怕这人牙齿里有氰化物。他握住对方快地讲:“你现在对我讲实话向我方投诚,你并不必赴死,一切都还有的谈!你跟我回去,把事情讲清楚,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你背后还有人,你还年轻,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不会……”
“你开玩笑么?我们这样的人,怎么还能,有机会……假若是你,任务都失败了,被围剿了就要百般威逼利诱逼迫你投降了,你怎么可能还,还活着……我没有机会啦……”宁非语气息愈虚弱,不断吐出的血块让裴逸万分后悔自己刚才下手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