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身后跟着个胖乎乎的小屁孩,生日比他晚上一天,弱弱地叫他小蚁哥哥。每天清晨,当她乘坐奔雷鹿车架来到村里,他就带着她爬上家后面的小山,看着缓缓升起的朝阳,他开始喃喃自语:
“小妮子,如果有一天我获得梵权,我一定要成为最强大的梵法师,会飞的那种,然后总有一天我要飞到太阳上去!”
小妮子转过被晨风吹红了的小脸蛋儿,带着可怜兮兮的央求神色:“小蚁哥哥,那你会带上小妮子吗?”
蚁升双手环抱胸前:“想得美呢你。”
小妮子冷哼一声,突然眼睛一亮,不怀好意地嘿嘿笑道:“小蚁哥哥,我要在你前面获得梵权,然后自己飞上去。到时候我也不带你!三叔公说,如果运气好,以我的天赋,今年就可以获得梵权呢!”
“嘁!”
“小蚁哥哥,明天就是万梵节,我们打赌谁先获得梵权好不好?”
“嘁!”
“哼,嘁就嘁。”
然后嘁嘁声不绝于耳,两个孩子各自双手环胸,气呼呼地坐在山顶上,等到太阳爬上山来,等到爷爷喊吃饭。
然而从那天后的清晨,山顶上就只有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双手环胸,不时冷哼一声。
天边蛋黄一样的朝阳,却依旧每日将第一缕阳光洒在他的脸上。
不变的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山顶上终于多了一个身影。朝霞投射而下,那个身影绯红的丝闪着晶莹的光泽,在微风中沉默地飞舞。
这时,小屋前喀嚓一声响,惊醒了蚁升。
原来两个女孩谁也不肯退让,仍在斗劲。逐渐加强的力量卷起了风暴,刮断了屋前老槐树一根枝桠。
雪炎脚下留下长长的两条赤足犁过的痕迹,一脸不甘,可无法阻挡后退的趋势。
须迷脸色逐渐凝重,因为她已经将力量挥到小梵境巅峰的境界,竟还是没法完全压垮眼前这个就连梵海都没开启的小妖!
须迷一咬牙,就要全部爆,直到完全压垮初次见面就给人不爽感觉的小妖!
“咳!”
然而这时,不知何处响起一声轻咳,逐渐形成的龙卷和盛况空前的火焰顿时破碎、熄灭、化为无形。
两个女孩愣了一下,回过神后觉早已失态,面色微带尴尬和震惊。
须迷的目光极快地扫过小屋四周,并没有觉任何异样,秀眉渐渐蹙起。
蚁梆子从里屋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两块木板和锤子,伸出头来看了看天,咕哝道:“蚁儿,下雨了吗?好像雷声阵阵。”
然后他看见断在地上的老槐树桠枝,看了看回避他目光的两个小女孩,道:“小娃子,今天我可留着一条鱼的,等老头儿钉好门板,做鱼给你吃咧。”
镇子上的修行者比较多,乡亲们也早已见惯,除了最初想知道马大管家会怎么处理蚁梆子,这时基本早已散去。
村子里每年都会举行万梵节,为尚未获得梵权的孩子举行祭天仪式,大家都知道修行者是个怎么回事,不过就是力气比常人大些、跑起来像个疯子遭野兽追似的,或者嘴里能吐出火来、手里变出把刀子啥的,基本也就这么回事,没有人无聊到荒废庄稼在此围观。
毕竟那些飞天遁地、摘星拿月的修行者只是个传说罢了,到了现在就算在深夜说给孩子听,也基本没有孩子信了。
只是孩子们对外,总是以我们神仙乡怎样怎样开场,然后大肆吹嘘自己某天夜里看见绯红的夕阳下飘忽而过的神仙。
“神仙是怎样的你们不知道吧?岁月流河也难以在他们身上留下伤痕,他们仿佛长生不灭,拥有三头六臂。天雷玄火也难以伤及他们分毫,他们仿佛拥有金刚之躯,万劫不坏。”
“何止呢,神仙们飘然物外,他们只是偶然在人间现身,激起千层浪,引起一番传说,然后销声匿迹,从此不再出现,好似不曾来过。”
“但是不巧被你瞧见了?哈哈哈。”
孩子们哄堂大笑,然后以“不愧是我们神仙乡的神仙大人们”作为结尾,结束了令人神往而激动的话题。
人们看着天边的晚霞,偶尔当真有一个影子飘忽而过,或骑乘飞龙,或脚踏飞剑扫帚,或独立悬空。他们衣袂飞舞,飘然若仙,确实引人沉醉。
须迷走上前去,对蚁梆子恭敬道:“老人家,小女子就不留了,就此回去。”
经过蚁升身旁时,她随口说道:“再过两天就是万梵节,希望你还有机会。”
说罢,轻轻挥手招呼两个等在最外围的侍从,竟是没有再看蚁升一眼,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转过了小屋。
蚁升注意到,其中有个侍从年龄颇大,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小屋那边,响起了奔雷鹿的铃铛声,还有听起来有些熟悉的车轮轱辘声。
片刻之后,呆愣愣的蚁升忽地哈哈笑起来。
雪炎投以好奇的目光,蚁升只是摆摆手,但看起来主人好像心情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