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狠狠瞪了她一眼,心说:你还能看不起我什么?不就是你是嫡出我是庶出么?若非如此,你一个字儿都没认全的小奶娃娃,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着看不起我?
月姐儿见她不回答,便自己接上了:“我看不上你啊,是个窝里横!在家里,搁父亲面前挤兑我两个姐姐的时候,多威风啊!可这一出到外面,就成了个鹌鹑似的,任人捏圆搓扁。”
墨兰被一个才到她大腿的小豆丁看不起,火气也上来了,反驳道:“你懂什么?在家里,怎么着都有父亲疼我爱我,站在我这边。可到了外头,我只能仰仗你母亲鼻息,她还会站在我这边不成?”
阳哥儿听她这么说自己的母亲,有些不耐烦,扯着月姐儿的胳膊想把她拉走,“你同她讲这些做什么!浪费口水!我还要去学投壶呢!”
月姐儿被他拽着,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说:“四姐姐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我母亲不会站在你这边呢?”
墨兰反问:“这还用试?你母亲恨不得一脚将我和我小娘踩死,怎么可能向着我?”
刚刚帮了墨兰,转头自己的母亲就被她这样怀疑,阳哥儿怒了,也不急着拉走月姐儿了,蹬蹬蹬跑到墨兰面前,认真道:“我不知道你小娘怎么教你的,可我母亲从小教我们兄弟姐妹的就是,一家子兄弟姐妹,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家里,我怎么闹腾怎么欺负你,只要别太过了,都可以。可到了外面,你就是我姐姐,你丢了脸,我和五姐姐六姐姐,还有月姐儿,就都丢了脸。就连二哥哥大姐姐也是一样。要不是母亲这么说了,你以为我会来救你?我才不想搭理你!”
说法这番话,阳哥儿便拉着月姐儿跑走了。月姐儿这次没再挣扎。
徒留下墨兰,呆立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终于回到马球场的时候,便见王若弗正拿一条打湿了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阳哥儿脏兮兮的小肉爪子。
“你这是又上哪儿疯去了?怎的把手弄得这样脏?”王若弗不放心地问自家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的小儿子,想着别是又闯了祸,拿泥巴去丢旁人了吧?
“刚刚投壶去了,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话虽这样说,可看这小家伙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王若弗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心里想着小家伙只怕又闯了祸不敢告诉她,王若弗便瞅了他一眼,又说道:“你现在不说,别一会儿旁人找上门来告状,你娘我却连个准备都没有。”
阳哥儿倒也不避讳,直接说:“娘你放心吧!她不敢来找的!”
“你果真是拿泥巴去砸人了?”王若弗边说边拧上了儿子的耳朵,“我怎么教你的?在家里怎么闹腾,都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谁也不会记恨谁。可这出了门,你知道会不会惹上个什么权贵人家?”
“哎呀呀——疼!娘,你快松开!”其实王若弗到底是亲娘,能拧得他有多痛?阳哥儿只不过是故意作出一副痛极的样子来惹人心疼,好叫母亲放过他罢了。
墨兰在旁边瞧着,更是惊讶极了。
此前,阳哥儿帮了她,她已经觉得“受宠若惊”了。现如今,明明是因着她才被大娘子责罚,他竟也没有供出她来……
难道,一直以来所坚信的,真的全是错的吗?
想到月姐儿那句:“四姐姐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我母亲不会站在你这边呢?”墨兰深吸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快步上前,叫了声:“母亲。”
王若弗见她过来了,终于放开了拧着阳哥儿的手,稍稍收敛了刚刚那副凶悍样儿,作出一副高贵冷艳的姿态来:“怎么了?”
“母亲,”墨兰顿了顿,似乎仍在纠结什么。最后却还是又开了口:“阳哥儿他……是为了帮我。”紧接着又大致说了说方才的事情。不过,自然隐去了对方是为着齐小公爷和梁晗才来找她麻烦的。
王若弗听了,倒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悦来,只问了声对方都是什么人家。
墨兰仔细答了。王若弗这才放下心来:“既然没招惹什么不该招惹的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吧。”又转向阳哥儿,教育起儿子来:“阳哥儿,你在拿泥巴丢人家之前,知道人家是谁吗?”
阳哥儿支吾了半天,显然是不知道的。
“冲动了吧?”王若弗睨他一眼,接着说道:“你还小,不知道有时候,是不能随心而为的。若是咱家是什么权贵人家,又是旁人先招惹了咱家人,你自然可以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可是,你父亲不过是个五品官,你得知道,很多人家是咱们招惹不起的。下次做事情前,多考虑考虑,不要这么冲动,知道了吗?”
阳哥儿却是不服气:“那我便应该看着旁人欺负自家人吗?”
听到阳哥儿这么说,墨兰连忙低下头,将她面上的动容之色藏得好好的。
王若弗却说:“自然不是。可是,报复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是只有拿泥巴丢人家这一种的。比如,你不是老喜欢那癞□□蟑螂什么的吓唬人么?”说着,她瞥了墨兰一眼,才继续道:“你便寻个机会,悄悄往她们身上丢个虫子什么的,只要没人看见,那她们就不能说你错。可是,你在那么多人都在场的时候拿泥巴去丢人家,别人只会觉得你没有教养。明白吗阳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