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严词拒绝了,我们甚至为刚才没有阻止他们推倒泥巴屋而心痛。那是多么美的建筑,美一点都展示着原始的魅力。
我们的师傅——那位年轻的建筑工用困惑的眼神看着我们,当勉强理解我们的意图后,他看向我们的目光更怜悯了。因为在他眼中,我们被资本主义洗脑了,认为劳动者像牛马一样过辛苦的生活是合理的。
我大声向他强调:“不,不辛苦,这样的生活才是最美好的。”
“美好?”他瞪大了眼睛,想拽我,又换成了杰森,大声嚷嚷着把他拽进了旁边的泥巴屋,“你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这怎么会美好呢?”
他又把我们带到工厂旁边的销售部,指着砖瓦强调,“看,这儿多明亮多舒服。”
nonono,他搞错了重点,采光条件取决于建筑结构。可是我们无法解释,因为他们认定了泥巴屋买办法盖高,低矮的屋子注定了只能阴暗潮湿,看不到太阳。
言语沟通的不畅,让我们越说越急,简直跟吵架一样。
村民们吓坏了,找来了安妮。她听完事情始末,只轻描淡写了一句:“哦,那你们盖一栋高大结实不会倒塌的泥巴房子好了。”
嘿,这是挑衅,他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们的话,我们绝对说的是事实。
安妮好声好气地安抚我们:“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有亲眼看到了,大家才可能相信如此不可思议的事。”
她左手抓起泥块,右手拎着砖头,左右一碰,毫无疑问,泥块粉碎。
“你们瞧,谁都能看出砖头比泥块结实。如果你们能造出大家都能瞧出来的结实的泥巴房子,那才能说服大家。”
这话听着似乎理所当然,我们都无法辩驳。
可就是这句轻飘飘的简单的话,足足坑了我们三年。
整整三年啊!
每当有人疑惑地问我们,那三年时间你们在干什么?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假如我实话实说:玩泥巴。别人一定以为我在敷衍他(她)。
可上帝作证,我们真的在一心一意地玩泥巴。因为在我们壮志豪情地宣布我们肯定能盖出比砖石更结实的泥巴房时,我们对盖房子一无所知。
我们之所以如此盲目乐观,是因为杰森那个坑货胸脯挺得高高的,更重要的是他是常青藤联盟的建筑系高材生。
他表现得如此自信,让我们忽略了他是靠家族捐款入校,而传言中是他以帮贫困优等生支付学费的方式依靠对方完成的课堂作业和考试的。
事实上,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学渣,他什么都不会,他关于建筑学方面的知识甚至还比不上那个乡镇中学毕业的小工!
请容我转过头去,狠狠地咒骂一句fuck!他到底哪儿来的连那样信心十足。
他知不知道他的吹牛坑惨了我们全体人,大话都已经放出去了,我们还要不要做人?
“你,赶紧让人把资料都寄过来,我们自己学。”我嫌弃地瞪了杰森一眼。
这个我们里面绝对不包含他,在大学里都没好好学习的人,难道还会跑到穷乡僻壤来好好学习吗?
事实上我又猜错了,整整两大箱的资料从美国千里迢迢而来之后,学的最认真的就是杰森。因为我们不好意思吃白饭,虽然我们付钱,但不劳动就等饭吃,在这里被默认为是米虫的行为。即便白苍苍的老人都在做力所能及的事。
我们身强体壮,年富力强,又怎么好意思坐等开饭呢。
于是我们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
迈克尔和金去打青石了,那个可以用来盖房子。丹尼尔和比利去拖砖坯了,呃,鉴于我们还无法让大家相信泥屋可以比砖石更坚固,所以我们只能拖泥胚烧砖头。虽然这让人沮丧,但我们始终不曾放弃,我们终有一天会证明泥巴能盖楼,而且盖出比砖头更舒服更结实的楼。
为了这个目标,让我从头开始学习种植中药,我都没任何意见。相反的,我觉得这个过程很有。
在我家,我爷爷奶奶是忠实的中医信徒,不管他们病得多严重,他们也从来不打针吃药,而是在背上刮得青一片紫一片。每次我都怀疑其实他们是被人打了。如果刮成那样还不管用的话,他们就会扎银针,小小的,细细的,跟缝衣针一样的银针。我完全没办法理解,针扎在人身上为什么不会淌血?我明明每次不小心戳到的时候都会流血。我不理解所谓的穴道是怎么回事,难道武侠录像带里放的东西也是真的吗?
哦,当然,如果连扎针都没办法缓解他们的痛苦,他们也会喝奇怪的汤汁。就是用各种叶子还有昆虫放在一起熬煮的汤汁。
那个味道,啊,上帝,我只能庆幸我小时候不是在爷爷奶奶跟前长大的,不然我肯定不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不是被毒死,而是被苦死,实在太难喝了。
现在,我也要种这种被他们称之为药材的植物吗?那可真够呛,不知道它们将来会毒害谁。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我真的是越来越没有做人的底线了。
可当我们种的植物长出来之后,我惊讶地现它们真的有用。太神奇了,倒霉的迈克尔被蛇咬到之后,带他干活的师傅直接把草药捣烂了敷上去,原本他肿的跟黑面馒头一样的脚背竟然就慢慢消下去了。
我们还担心他要截肢,第二天下午,他就又活蹦乱跳。如果不是后来他脚踝上还留着两点白色的伤疤,我们简直怀疑他被蛇咬的事不过是我们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