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朱瞻墡眼中隐有怒意迸,沈谨行不敢过于放肆,笑笑问道:
“殿下,洪武年间的大明富沈万三,您可曾听说过?”
朱瞻墡一怔。
沈万三这个三个字可是耳熟能详。
其人生于元明之间,富可敌国。
朱元璋定都南京,要营造南京城,沈万三捐献巨资,足足承担了三分一的修建城墙费用。
之后沈万三想犒劳大明兵卒,触怒朱元璋差点被杀,马皇后求情之后,才改为配云南。
穿越之前,朱瞻墡还曾到苏州附近的周庄,也就是沈万三老家所在,参观过他的故居。
“你是沈万三的后人?不是说沈万三被配云南,客死异乡了吗?还有后人留下?”
沈谨行凄苦笑了笑:
“殿下有所不知,沈万三乃是小民的高祖父。”
“高祖父配云南之时,曾祖沈森和曾叔祖沈旺继承沈家家业,沈家声势虽受挫折,但并未伤筋动骨。”
“直至曾叔祖之婿顾学文,卷入蓝玉案中,我沈家才遭遇覆巢之祸。”
“家产尽被江南富绅鲸吞,沈家上下,多死于非命。”
“小民祖父沈森当时身死,父亲沈绅带着襁褓中的小民逃往晋地,这才隐姓埋名存活至今。”
“小人身份若是暴露,不说蓝玉案的通缉还在,就是那些江南富绅,也断不容沈家还有后人在世。”
朱瞻墡听着沈谨行血泪控诉,思绪却是想到了极远。
后世研究明朝败亡的原因,其中有一条,从来不会被人忽略。
就是东林党人这些江南官员,无耻犬儒。
其中代表就是水太冷头太痒的钱谦益,堂堂一代大儒,气节还不如他的小妾,一代名妓柳如是。
东林党这些江南犬儒,品行不如妓女的,可不只是钱谦益一人。
这些犬儒入则为官和皇帝对着干,出则在民间毁谤朝政,一切看似振振有词为国为民的论调,其实只是为自己代表的江南巨富豪族争夺利益。
占据江南十之八九良田,寻找一切冠冕堂皇理由抗税,将赋税重担转嫁到无地无产的底层穷苦百姓身上。
鼓吹禁海闭关锁国,表面理由是为了杜绝倭寇得利,其实只为了给自己家族下海走私扫清竞争对象。
坐视明朝财政崩溃,皇帝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辽东军饷不出来,也不肯拔一毛以利天下。
这些犬儒官贼,道貌岸然,实则品行不如娼妓。
置大明安危于不顾,只在意一家一姓私利,犹如趴在大明身上的吸血虫,将大明弄得奄奄一息,养肥了自身。
再在满清人入关之时,当狗夹道欢迎,希冀转身成为清廷官员。
可至为讽刺的是,嘉定十日,扬州三屠,满清给这些毫无气节的狗东西当头一棒。
不只是钱,连命也要一起拿走。
拥有数千万子民的大明,亡于只有几十万人的建奴,这些犬儒官贼才是罪魁祸!
而这种以私害公,道貌岸然的大明官员,可不单单只出现在明末。
从朱元璋定下官员贪污六十两银子杀头开始,就几乎贯穿了整个明朝。
千里做官只为财,大明皇帝不给,他们自己去拿。
就在这永乐末年,就是那些名垂青史的名臣之中,也有不少这样的人。
比如横跨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四朝的内阁辅政三杨,杨士奇、杨荣和杨溥。
只是他们还只是为了与帝王争权而已。
经历文治武功极盛、大肆拓边的永乐帝后,为了限制帝王威望,增加内阁的话语权,辅政大臣们找到了极好的借口。
就是宣扬与民休息、收缩对外政策以节约财力。
叫停下西洋,主动放弃交趾承宣布政使司(越南),旧港宣慰司(印尼)。
最令人指的则是,内迁奴儿干都司,将原本处于黑龙江口的治所,移到三万卫(辽宁开原),给东北女真让出大片展土地,最终葬送了明朝。
而奴儿干都司原本占据的库页岛、东西伯利亚极其广袤的土地,以及日本海出海口、吉林船厂和舟师,统统放弃。
大太监亦失哈十次远赴黑龙江口,辛辛苦苦一手建立的奴儿干都司,就此化为乌有。
朱瞻墡心头电转,越想越气。
人亡政息,朱棣死后,永乐大帝创下的庞大疆域基业,在仁宣二帝手里败个精光。
土木堡之变,只是积年沉疴爆而已,病因早就被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