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离开皇城,走向北京城的街头。
朱棣两年之前才将都城迁到北京,如今北京城也就皇城内繁华一些。
京城处处都有工匠在修建府邸宅院酒楼客栈,热火朝天,充满着勃勃生机。
正犹如这大明王朝,如日东升。
房舍之间,犹有不少农田,阡陌相连。
此时夏麦将熟,金黄麦浪翻涌,空气中飘荡着麦香气息。
朱瞻墡一边闲逛一边思量。
若要建立工坊,倒也不算艰难。
永乐年间,物价还很低廉。
一两银子可以买七八石粮食,买一亩田地也就一二两银子。
农民一家子辛辛苦苦,一年种粮所得,也不过才十余两银子。
至于工场匠人,一年所得更少,不过才区区几两银子而已。
朱瞻墡大致盘算了下自己的小金库。
历年下来,朱棣朱高炽朱瞻基和母亲太子妃张氏赏赐,加上其他途径所得,上千两是有的。
也就是说,买下几十亩地建立工场,招募数十个成熟匠人,支撑个两三年绝对没问题。
那时工场早就能靠生产出来的东西养活自己了。
唯一可虑的一件事,是要找个管事,把工场管起来。
总不能自己堂堂皇孙,天天泡在工场之中吧。
朱棣朱高炽和张氏不打死自己才怪。
这个管事,不但人要可靠,还得精通工场作坊之事。
朱瞻墡正思虑之间,只见街边一栋富丽堂皇的酒楼门口喧闹不堪。
张眼望去,一个黑瘦矮小的二十五六岁青年男子,被几个伙计揪住衣服,大声辱骂呵斥。
青年男子相貌和大明子民有所不同,带了点东南亚人的样子。
着急忙慌之下,官话讲得聱牙诘曲。
再加上喝了些酒,舌头直,越是着急辩解,越是让人听不懂在说什么。
朱瞻墡驻足听了许久,总算从几个伙计辱骂声中听明白来龙去脉。
原来这个青年男子酒喝多了后脚步踉跄,一不留神拿酒把墙上三个大字“陶然居”给弄污了。
好死不死,这三个大字乃是多年之前,朱棣尚未起事时道衍和尚所提。
道衍和尚就是姚广孝,朱棣靖难起兵的军师,官至少师,前些年刚去世。
道衍和尚微末之时提的这三个大字,无疑成了这家酒楼的金字招牌。
青年男子拿酒弄污道衍和尚的题字,这事可大可小。
按小了说赔钱了事,按大了说藐视大明帝师,对朝廷大不敬。
酒楼掌柜先是让他拿出五十两银子赔偿,青年男子身上哪有如此巨款?
百般哀求无果,因此被伙计们扭在门口,等着锦衣卫前来。
不过一会,鲜衣怒马的一众锦衣卫番子排开人群。
问过缘由之后,锦衣卫铁链哗啦套住青年男子脖颈,眼看就要将人押走。
青年男子脸色由红转白,一点酒意终于吓没了。
寻常之人进了锦衣卫诏狱,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当即奋力挣扎,口中大喊:
“不要抓我,我是工部主事黎澄之子黎叔林,我只是醉酒误事,并非对故少师不敬!”
锦衣卫小头目冷笑一声,绣春刀出鞘两寸,哼道:
“区区一工部主事之子,安南余孽,今日别说是你,就算黎澄在此,也要进北镇抚司诏狱待着。”
“带走!胆敢拒捕的话格杀勿论!”
朱瞻墡闻言一震。
黎澄?安南余孽?
这不就是后世被大明军士奉为“火器之神”的原安南王子胡元澄吗?
胡元澄父亲胡季犁本为安南陈朝权臣,篡位建立胡朝后惹来大明征伐,国灭被俘。